第七章 菊与刀（1 / 2）

白发少女，拾级而上。

每踏出一步，石阶之上，都仿佛溅起一圈寒意，涟漪荡漾，如墨入水，洇散开来。

明明此刻，在虚假青天普照之下，阳光温热。

却仿佛忽有寒风袭来，空气似乎逐渐冻凝。

在场众人，如梦方醒，纷纷露出震骇之色。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白发少女是何时出现的。

她一袭黑衣，身形瘦长，若不是那如瀑白发太过突兀，很多人甚至连她的身形都难以捕捉，更遑论感知气息。

然而，这一幕，落在余不染眼中，却是另一副画面。

他神情凝重，仔细盯着高台上那名少女，白发黑裙同时映入眼帘。

只是一瞬间。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落白山的那个清晨。

和尘世普遍固有的印象不同，落白山并非亘古不变的银装素裹之姿。

在那塞外三月，暖阳复苏，冬雪初融，冰河新生之际，落白山的真实样貌方才逐渐显露而出——

山体漆黑如墨，山顶一抹雪白。

这也就是为什么，落白山是落白山，而非常白山，或是长白山。

阴阳两隔也好，生死分离也罢，尘世千秋万载，历代文人墨客，为落白山赋予了太多太多的意象。

而余不染在白发黑裙的少女身上，同样看到了诸多诡谲意象。

他死死盯着那名少女，神情无比认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原本澄澈的眼神中，涌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很少用这种眼神去观察一个人。

因为以往这种眼神，大多是出现在雪原上，比如狩猎蛮族狼骑之时。

但是，他有种预感，心生警兆。

眼前这名白发黑裙的纤瘦少女，比他以往面对过的所有敌人，似乎都要危险。

无论是傲然挺拔的身姿，还是宛若刀削般的身体线条，无不透着一股坚硬冰冷，甚至霜寒刺骨的感觉。

仿佛天上谪仙，遗世独立，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就在这时，忽有风起，少女雪白发丝轻扬。

然而她的漆黑裙摆，却如寒铁披甲般，坚硬冰冷，纹丝不动，仿佛覆着一层坚冰与寒霜。

这一幕极其诡异。

更何况那裙摆极长，几近贴着地面。

就像是一把黑伞，将自己完全裹进黑暗之中，气息幽寒，难以捉摸。

……

……

“这个人很强。”

“我好像打不过她。”

余不染经过仔细观察，慎重思考，最终得出以上结论。

他在雪原厮杀中长大，经历过太多生死之际，对杀意的感知十分敏锐。

这个少女，凭他的直觉，非常危险。

她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在场所有的目光，便被她尽数夺去。

与此同时，如临大敌的，还有高台之上，试剑堂的诸位弟子。

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噤若寒蝉。

白发少女那张素靥欺雪的脸上，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她缓缓扫视在场众人。

每一个被她看到的试剑堂弟子，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像是刀锋割过麦田。

少女有着一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漆黑如墨。

仿佛传说中，极北冰原上那口无尽深渊，能吞噬掉世间万物，包括青天普照下，无所不至的光线。

然后，她开始拔刀。

在余不染眼中，一瞬之间，天地仿佛失了颜色。

只剩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