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0(2 / 2)

范闲走了之后片刻,李承泽撑颌于桌,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忽然在范闲面前失了态,说出了许多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肃然,寒声说道:“如果将来有一天,需要杀了他,你们需要几个人?”

谢必安缓缓将那柄鞘中剑收回自己白色的衣袖中,木然道:“属下一人足矣。”

范无咎一张黑脸,微微摇头道:“八将齐出,还不见得留得下这位小范大人。”

李承泽略一失神,心想连八家将都各执一词,这个范闲,还真是个看不透的角色……但他旋即想到,经由抱月楼一事,对方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出手,便摇摇头不再多想。

刘域冥知道,为什么李承泽会那么激动,因为范闲下了点毒,这点毒就类似于吐真剂,她在想,如果,如果范闲多了解他一些,会不会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晚上时,刘域冥看着范闲从城门口走进来,刘域冥轻笑了一声:“把范思辙送出去了?”

“怎么,你要拦?”

“那倒不是,估计这次,范思辙去往北齐,会有一番大作为。”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以什么样子的心态,看着他一步步踏上这条路的。”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的心态。”刘域冥淡淡道。范闲看着她,知道她说到做到。

“范闲,我不拦你要做的事情,但我也不会拦他要做的事情。今天你下药的时候,我没拦着,只是想让你听听他的心声,他从来都不是自愿踏上这条路的,大皇子从来都没有权利去争那个位置,是从他一出生就注定了的。而太子需要块磨刀石,庆帝又没了其他的儿子了,所以瞄上了他。如果他真能反扑,他早就将要推他下河的人扑杀了。”刘域冥道。

“范闲,你现在的实力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若你的这些权利交到李承泽手上,他未必做的比你差,你占的是你背后的势力而已。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算皇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刘域冥看着范闲道,范闲突然之间有点无形可遁,这女人太危险了。

“你想杀了我,我知道,但,你杀的了我吗。”刘域冥伸出一手到范闲身前,范闲一探,瞬间瞳孔放大,这女人也是九品?!

“我只为了护他性命,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干涉。我今天来找你,只是作为朋友,等我走了以后,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而是陌生人了。”刘域冥道。

“范闲,其实,在庆帝的眼里,你跟李承泽的作用都差不多。”刘域冥说完后就离开了。为什么刘域冥会说这句话,因为这手段,跟对李承泽的时候差不多,他和李承泽一样,都只是磨刀石而已。

刘域冥回到王府,就看见李承泽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刘域冥走了过去,俯下身来,轻吻了一下李承泽的唇,随后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帮他活络经脉。

“你去见范闲了?”

“是啊,他把范思辙送出去了,而且,他还去抱月楼带走了个姑娘,想必是范思辙喜欢的。”刘域冥道。

“殿下,要开始了。”

李承泽知道,这京都开始变了。离京都府衙三里地的御山道旁,秋雨在煞煞地下着。

抱月楼妓女失踪之案已经查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挖到尸首,但是京都府已经掌握了牵涉到命案之中的三个凶手,只要这三个亲手杀死妓女的打手被捉拿归案,然后拿到口供,便可以咬死范家那位二少爷为幕后主使之人,一方面对范家造成强烈的打击,另一方面也洗清了李承泽身上被泼着的污水。

所以这三个打手,实在是重要人物可是为什么要交到京都府。在第三天的时候,刘域冥反应过来,随后跟李承泽说,因为需要那三个打手迷惑一下你,以为他真的跟自己讲和,然后迅速收楼追查袁梦,将矛头指向李弘成。

如今李承泽是真的动火了,你范闲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真的敢对自己动手,鬼都知道,京中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而此时,世子弘成虽然也是满腔郁闷,却是无法去范府找范闲打架,因为靖王抢先动怒,接着动了一顿板子之后,将他关在了王府里,也算是躲一躲如今京都的风雨。

“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人有机会接触到……切不能给他们翻供的机会!”府上八家将之一的八爷范无咎,阴沉着一张脸,对京都府来接人的差役说道:“这件差使如果办砸了,小心自己的小命。”

京都府的衙役紧张地点了点头,不是对这件差事紧张,而是面对着二殿下手下的八家将感到紧张。御山道离京都府只有三里路,如果不是为了避嫌,范无咎一定会亲自押送这三个打手,看着他们被关进京都府的大牢。

马车动了起来,在阴沉沉的秋雨之中,范无咎远远看着。马车在雨中行走,一应如常,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是偶尔走过几个撑着雨伞,行色匆匆的路人。

便在此时,那些路人动了起来。雨伞一翻,便从伞柄中抽出了染成黑色的尖锐铁器,异常冷静地刺入了马车中!

范无咎大惊之下往那边冲去。只是他离马车有些距离,看那些人动手速度,便知道自己根本来不及救人!

那些尖刺无比尖锐,就像是刺豆腐一样,直接刺入了马车的厢壁,杀死了里面那三个人。

路人们抽出尖刺,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打着雨伞,走入了大街旁的小巷之中,直接消失在了雨天里。

鲜血从马车上流下来了,范无咎才寒着一张脸赶了过来。他拉开车帘一开,骤然变色,那些伤口痕迹,无一不显示出下手的人何其专业,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刺,就无救了。

范无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为李承泽感到担心。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死马车里的三个人就已经极难,更可怕的是,对方竟然对自己这些人何时移送人证,竟是清清楚楚,想来监察院在二殿下一系里,也埋藏了许多钉子,才能将下手的时间地点,拿捏地可谓妙到毫巅。

这场暗杀正因为设计的太完美了,所以看上去才显的这般自然、简单,就像吃饭一样,并不如何惊心动魄。

只有范无咎这种高手,才能从这种平淡的杀局里,寻到令自己惊心动魄的感觉。

根本不用想,他就知道下手的是谁,除了监察院六处那一群永远躲藏在黑夜里的杀手,谁能有这种能耐?他脸色愈发地苍白,不由想到,刚才那几个路人如果是针对自己进行一场暗杀,自己能够活下来吗?

所有二皇子一派的人似乎都轻视了范闲的力量,那是因为庆国新成长起来的这一辈人,根本不知道监察院……是如何可怕的一个机构。

范无咎有些紧张地摩挲着袖子里的短匕首,第一次感到自己似乎应该脱离二殿下,救救自己为好。

雨已经停了,天上的铅云就像是被阳光融化了一般,渐渐变薄变平,再逐渐撕裂开来,顺着天穹的弧度,向着天空的四角流去,露出中间一大片蓝天,和那一轮获得胜利后显得格外新鲜的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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