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的五行门弟子(1 / 2)

在这个深秋的夜晚,还有一群与齐秋烟、碧叶一样未入眠的人。

他们就是流江镇上五行门的师兄弟:郭鑫也、莫柳山、唐泊舟、龚灿如、胡尘若,五个人分别属于五行门的金、木、水、火、土门。

莫柳山从吴春花家出来后,就匆匆往镇子中心的大食坊走去。刚进大食坊的门他就喊道:“唐胡子,我来晚了!”然后直接往屋子最角落那张桌子奔去。

瘦高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唐胡子,应声从空荡荡的大食坊的厨房里钻了出来。

唐胡子是大食坊的老板兼大厨,他大名唐泊舟。其实,唐胡子脸上白净白净的,没有一根胡子;人长得瘦精瘦精的,看起来病恹恹的,不知道这个绰号是怎么得来的。

几个师兄弟心中最清楚,精瘦的唐胡子是绝世高手。他不仅身怀绝技,而且家传厨艺,年轻时曾在京城御膳房主厨。年纪渐渐变大,他退隐到了流江镇。

镇上人看到唐胡子最多的是清晨时分,一大早他就在大食坊门前摆开的长面板上和面、揉面,双手捞起面团在面板上摔得“砰砰”作响。当面团揉得光滑柔和后,唐胡子就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做馒头、包包子,因此镇上很多的人都认为唐胡子就是一个手艺不凡的白案大厨师。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其实唐胡子的绝活是做“水滑肉”和“釀苦瓜”。但唐胡子平时很少亲自动手做这两道菜,他的大食坊也从来不卖这两道菜。

只有特殊时间,比如逢年过节或者唐胡子心情特别高兴的时候,他才会动手做这两道菜。另外,当有官差来流江县巡察时,徐县令也要差人来请唐胡子,到县衙里做这两道菜款待官员。

“水滑肉”和“釀苦瓜”是流江县的两道特色地方菜,最考厨师的刀工、调料搭配比例和火候掌握的精准程度。

唐胡子做水滑肉时,一定是自己亲自去镇上的肉摊子挑选上好的猪五花肉,回来切成大小均匀、厚薄一致的肉片,再拌上调料,然后裹上细腻的豌豆芡粉,滑入开水锅中,煮到六分熟时捞出;另起油锅,倒入菜籽油,待油八成热时,放入自制的辣椒豆瓣酱,花椒、葱姜蒜等各种调料,爆香后加入一瓢流江镇龙王井的甘甜井水,水沸腾后再将滑好的肉片倒入,配几片绿叶蔬菜;见肉片九分熟时,立即起锅入碗。

唐胡子做的水滑肉,肉片软嫩,放入口中细腻润滑、几乎是入口即化;肉片捞出来,摆放在刚刚断生的绿色菜叶上,挂在外面的粉晶莹透光,可以看见里面粉嫩的肉片,汤汁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吃过唐胡子做的“水滑肉”的人,都称他这道菜叫做“翡翠水晶肉”。

“釀苦瓜”在流江镇又叫“灌苦瓜”,是一道特别适合夏天吃的菜,几乎只有在流江县才能吃到。唐胡子在做这道菜时也是特别讲究。

做菜的时间,他只选夏天时令季节,苦瓜要选流江河边沙地种出来的苦瓜,而且长短粗细均要匀称,只能是约莫五六岁小孩手臂那么粗细长短;釀进苦瓜里的肉必须是新鲜的猪前夹子肉,肥肉均匀,太肥则吃起来油腻,太瘦则吃起来干涩;然后他亲自操刀,将肉加入姜末、葱白,反复剁碎,再加入适当的面粉;再将洗净的每根苦瓜切成三段,肉末填进掏空的苦瓜段里,填入的多少和力道也是非常讲究的;功夫不到家,煮好后肉会从苦瓜里滑落出来,则成了空心的苦瓜,肉变成是锅里的肉泥。

苦瓜煮好后,唐胡子还会在锅里浇上一勺自己调制的秘方芡汁,然后出锅装盘,在苦瓜上面撒几粒香葱末。

唐胡子做的“釀苦瓜”工序复杂,选材讲究。出锅时苦瓜翠绿,一口咬下去苦瓜的清苦混合着肉泥的软糯,带着香辣味的滑腻芡汁沾在舌头上和口腔上,“脆、香、微苦、微辣”各种味道混合的奇妙的感觉在味蕾上翻滚,让人胃口大开,有一种想要把整段苦瓜夹在筷子塞进嘴里、再囫囵吞进胃里的冲动;但苦瓜里暗藏的滚烫汁水又让人嘴巴不敢大开大合,这种欲罢不能的情形,更钓组我看。

在炎热、食欲不振的暑天,“釀苦瓜”既是一道开胃菜,又是一道清热菜。

莫问兰却很有口福,因为每次唐胡子自己做“水滑肉”和“釀苦瓜”时,总会喊上他的这几个师兄弟一起喝酒吃肉。莫柳山则会带上问兰一起打牙祭。问兰忘不了“水滑肉”和“釀苦瓜”的美味,常常向父亲问起什么时候可以再去唐伯伯那里吃,而父亲则常对她瞪眼吼到:“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就只晓得吃吃吃,没出息!”

唐胡子挨着莫柳山刚坐下,才闲聊了几句,龚铜匠、郭大汉、胡补碗匠也先后急匆匆来到了大食坊。

龚铜匠,敦敦实实,说话和走路稳如泰山,一张圆脸,一双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笑起来几乎成了一道缝。他在流江镇的关帝庙巷开了间铁匠铺,做打铁、修锁、补锅、打铜瓢等活路,干的是力气加技术的活。

按照入门的先后,龚铜匠在五行门的五个师兄弟中排第二,唐胡子是大师兄,胡补碗匠排第三。

郭大汉,就住在大食坊隔壁的杂货店里,是一个卖布的商贩。他人高马大,说话声音洪亮,走路如飞。卖布时,右手一把大剪刀挥舞如风;左手一把竹尺子在布匹上飞速翻折,量得迅捷而又夸张;双手撕布时,“吱吱”的声音清脆、果断。

郭大汉为人豪爽正直,卖布时童叟不欺,一把竹尺从来不歪不斜。因此,在赶场天他的布摊子前常常围满了女人和看热闹的小孩。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奇的卖布姿势,有的现场就模仿起来,挥动着小手,嘴里配合动作挤出弱弱的撕扯布的声音。

郭大汉是流江镇“五行门”五个师兄弟中最年轻的小师弟,至今尚未成家。但是郭大汉却是见过世面的人,多年前曾经跟他的裁缝师傅在成都府给官老爷当过住家裁缝。

郭大汉刚一落座就撸起袖子,大声嚷嚷道:“师兄们,今年恰逢本门更换通灵子和风信使。巧得很啊,换的日子刚过,这第二天就收到了信物,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五个好友聚拢在那张陈旧的八仙桌边,莫箩筛客神情严肃,轻轻给他们说了他早上在家门口遇到方如风送花,和在山路上碰到五个可能是五色帮的怪人的事情。

胡补碗匠则提到了万神医要他帮忙明天假扮钱老板的事情,和他对万神医、钱老板身份的猜疑。大家听了都很是惊奇,也许在流江镇真的是暗流涌动,将要发生一些大事情了。

莫柳山对唐胡子说:“大师兄,要不要我回去把法器拿来,咱们还是先问一问吧。”

唐胡子想了想,点了点头。于是,莫柳山站起来,准备回家去取他的法器。他刚走到大食坊门口,就看到问兰和方如风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莫柳山有些疑惑地看着方如风,但还是很客气地对他拱了一下手。然后,莫柳山瞪了一眼问兰:

“这么大一晚上了,你一个小娃儿,跑来这里干什么?”

问兰举起手上的小箩筛:“你是不是要回家拿这个?我想你可能要用,所以就专门给你送来了。”

莫柳山一楞,她是怎么猜到我今晚要来这里?又怎么知道我要法器呢?他拿过女儿手中的法器,朝师兄弟们大步走去。

莫柳山在桌边,轻轻地对其他几人说道:“新的风信使今晚也来了!”

几个人四处张望了一下。

“谁是今年的新风信使?”

莫柳山悄悄指了一下正慢慢走过来的方如风。其余的四个人都有些不相信,因为他们几个人都只是在家门口见到了花,却没有见到如风的面。

四个人几乎是齐声说道:“这个小娃娃?”

然后都摇了摇头,不理解为何五行门特使选中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小男孩作为他们这支的新风信使。

乱世不起,风信不传。

乱世要来了!几个师兄弟心中暗暗叹息道。

莫柳山对唐胡子说道:“师兄,你去抓几把面粉,拿根干净筷子来!时间不早了。”

他接着又对郭大汉说:“师弟,你快去家里拿几只蜡烛来。”

唐胡子拿来面粉,把白色的面粉均匀地撒在桌面,莫箩筛客把一根筷子绑在那只小箩筛的边沿,五个男人分五个方位站着,五只手小心地扶着箩筛,筷子尖的一头轻轻地立在铺着面粉的桌面。

郭大汉点燃四根红蜡烛,分别放在八仙桌的四方。龚铜匠和胡补碗匠一起吹灭了头顶上吊的大油灯。整个大食坊一下子暗了下来,安静下来,变得神秘起来,只有燃烧的蜡烛和偶尔晃动的人影。

莫问兰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爬到板凳上自个坐下来。她把桌子上留下来的一碗茶水放在面前,独自用手指头蘸着水,在油乎乎的桌子上画来画去,不亦乐乎地自我欣赏着歪歪扭扭的水迹。

方如风不害怕这几个大人,他跪在八仙桌边的板凳上,手托着腮,好奇地看着这五个人小心翼翼的样子。

问兰一会儿在桌上上乱画,一会儿又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瞧着旁边桌子这帮大人的神奇仪式。隔着油腻的桌子,问兰看见在昏黄的烛光下,大人们神情越来越严肃。

五行门的五个师兄弟闭上眼睛,开始轻声地念念有词,他们手上托着的小小箩筛慢慢地移动起来,筷子在桌面歪歪扭扭写出了复杂的符号……

一会儿,他们停止了念叨,睁开眼,轻手轻脚地拿开小箩筛。五个脑袋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桌面面粉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符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气息吹乱了面粉。

“不得了哟,这是大凶兆!有团怨气在镇子上头凝聚不散,如果形成冤魂,将在我们流江镇飘荡很久不得歇气!好多人晚上怕是莫法睡瞌睡,莫法走夜路了!”莫柳山喃喃地说到。

胡补碗匠慢条斯理地接口说道:“师兄弟们,咱们五行门遵循道法自然,一般不得人为干预身边的大事小事。常言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自然,不可强求,就顺其自然嘛,管他什么怨气、冤魂啥的。”

唐胡子摆了摆手,说:“道理虽然是你说的这样,但是我们本门也有规矩,就是有两种情况咱们五行门的人必须出手:一是大灾大难,二是与我们五行门及弟子相关的人和事。”

“那我们这次是属于哪种情况呢?”郭大汉急迫地问。

莫柳山对着郭大汉摇了摇头,说:“我也只能读出吉凶信息,无法详细解读这箩文里面更多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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