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家（德曼）24（1 / 2）

“在这里，对，斯摩莱特探员。签上名字，就可以带他们走了。”治安骑士说。

尊贵家伙露出真挚的微笑，修长的手臂抓起鹅毛笔，在《治安条令》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身后是一脸忧愁的德曼·布伦，和气汹汹地达南·斯摩莱特。

今天早晨，德曼撞见女神的钱袋被一伙小混混偷去。

当时他脑袋一热，没来得及多想，便冲上去戳穿他们的丑陋行径，毫无意外的反遭一顿毒打。

最后在女神一番说教下，为附近巡逻的骑士赢取了救援时机。

“真讨厌，镇上的治安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出了治安办，达南就开始流露小女孩的抱怨。“等到晚上，我的手腕肯定又痛又肿。”

“是因为求火节的缘故。最近小镇的外来人很多，这就给了法外狂徒可乘之机。”尊贵家伙替她拿着包。

德曼孤零零地走在前面，闻声停下，拿出带着浓烈草药味的一小包湿袋，递给尊贵家伙。

“敷在淤青处，治、治扭伤的。我妈妈是个药剂师，因为我经常受伤，所以她给我备了很多。”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

“噢，谢谢。您的心肠真是太好了。布伦先生，再次感谢你。”达南上前一步。他只能看见对方挪动的脚尖。“今晚我会再家中摆下宴席，请允许我向您发出邀请…”

德曼连声拒绝。“不，不，小姐，这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而绅士是不求回报的。”他离开的同时，隐约听见身后二人的逗闹笑声。

他低着头，茫然地走在街上，只能看见匆匆行人的脚后跟。有人撞了他，然后辱骂他。

他没回击，权当没听见，一门心思设想今后的打算，可惜一筹莫展。

直到一阵声浪淹没了他，令他迷惑，到处是声音，脚步声、叫嚷声。

他紧紧皱起眉头，仿佛这是一场噩梦，很快就会过去。

德曼讨厌热闹。更讨厌被人注视时的目光，因为你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里有没有对你生出不好的念头。

通往‘跳骚废墟’的西市集上挤着好几百号人。

智者模样的干瘪老人坐在门廊底下抽着烟斗，芳香的烟气像雾一样蒸腾着。

紧邻彼此售货的推车几乎埋住了整条街。芳香的烤肉和各种腌制类肉品，让他的肚子咕咕叫。

德曼全然不顾商贩们的自卖自夸，和替家中老幼生计着想所做的恳求，他在人群里艰难地挤出一条路。

他必须快点赶回家中。

等到晚餐来临前，德曼感觉胃里好像盛满苦涩的胆汁，手臂的淤青仍在隐隐作痛。

这是一间昏暗的卧室，陈设极其简单，发霉的地板，漏风的墙壁，空气中还有股尿骚味。

他去开窗户。桌子上罗列着钳子：针头、纱布、花草和许多的劣质玻璃瓶，瓶中盛满晶莹跳动的灰烬。

家中似乎遭遇了小偷，妈妈调制的夜之水好像被某个小坏蛋给拿走了。

一个小偷，来光顾同样穷苦人家的空气。真可恶。

但最好那位小偷不要自己误食了才好。因为那是一种能让人短暂失明的药水。

就这样吧。跳骚废墟总是见怪不怪这些小偷小摸的人。德曼愿把这称之为“力所能及的帮助”。

打开窗户，他返身靠回床下，欣赏着窗外的宁静，允许自己短暂的放松片刻。

这里没有烛火，所有当夜晚来临，屋里一片黑漆漆，只有淡淡的白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女人披头散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脚四肢被绳索牢牢绑住，勒出淡淡血痕，整个身体不断地轻微摇晃。铁支架的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德曼…德曼…”她呻吟着，颤抖着，抽搐着。“德曼…”

德曼面带哭腔，泪眼蠕动，倾听时只有眼睛在紧张转动。额头上密布着细小汗珠。

我能做什么？妈妈？

让我心怀敬畏的侍奉您？

满足你所有变态的要求？

不！

明明是魔鬼在呼唤，我却误以为她是真正的妈妈。

她越是这样，德曼就越是心惊胆战。他蜷缩身体，害怕地发抖。不，全非害怕，多为愤怒。

他谨小慎微的望着月亮，回忆自己懦弱且痛苦的一生。

不该是这样，他质问自己。

连期望都没有。

这不是梦想的生活，但这就是生活。

这儿是沃克镇，我的家乡。他幻想自己能够活得多么出众，但现实却狠狠回击他一个耳光。在和妈妈相依为命期间，他们有个不太巧妙的约定。

我会成一名出色的绘画师，前往绘画之城：诺尔曼森。在那里，他将展开对理想的追求，用不了多久，全世界都会对我顶礼膜拜。

他的人物就像有生命似的，在切切实实的活着。他们能感受冷暖，分辨真实和迷幻。

他能画出人们梦想中的世界，没有痛苦、疾病和堕落，能画出美好、博爱和公正。当然也有绝望…

绝望。令人崩溃的感受。他不能治好绝望，只知道怎么去忍受它。

是的，他明白。

他渐渐才明白，世间一切都是对立的。

有小偷就会有警察，有女巫就会有猎杀女巫的猎人，这是规则。一早就制定好的规则。

如果远离绝望，就意味着我必须抛弃你，独自追寻。不过，显然办不到。因为我爱你，不能放下你。

“德曼…”呼唤声愈发急促。

他捂着脸庞，低声痛哭，但想起妈妈发狂时的场面，便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忏悔，用仅存的勇气面对诸神，然后对它们说，“是的，我认罪，我忏悔。”想到这儿，他便肠胃打结。无比希望自己已经完成一切，已经用尽全力忍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