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竹林（2 / 2）

“那是表面文章，让人家喝彩的。”瑞雪撇撇嘴。“四十多岁时，讨了个二十来岁的女学生做老婆，不知他想没想过我奶奶。他可能早已忘了老家还有一个发妻。”

“他的儿女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知书达理的样子，家庭气氛也算和睦，想不到这么无情无义。”何英愤愤不平地说。“我没见过奶奶，所以感受不深，她心里一定很忧伤，很痛苦。”

学文“哼”了一声：“老家伙是个人渣，自己快活就行了，不会为别人着想。”

瑞雪眼睛泛着泪花：“他结婚不久奶奶就死了，四十还不到。他甚至没回来参加葬礼。我爸很生气，从不提及他。有时候亲戚朋友问到爷爷，我爸的回答是死了。也许在他的心里他早死了。”

学文说：“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免得生闷气。”

“太爷爷死的时候，他一家老小回来了。我爸不理他，让宋妈全程负责他们的起居，能不照面尽量不照面。可能是年纪大了，想缓和父子的关系，多次跟宋妈说要同我爸聊聊，我妈也帮着劝。我爸给逼急了，说要聊可以，先到奶奶坟前叩几个头再说。不知是不是心怀愧疚，爷爷带着老婆孩子为奶奶做了一场非常风光的法事，就这样一大家子勉强在一张桌子吃了顿饭。”

学文瞪大眼睛：“和解了？”

“哪这么容易？我爸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从小到大，爷爷不仅伤害了奶奶，也伤害了他。长大成人了，一个几乎没见过的自称父亲的陌生人要同他重归于好，将几十年的哀怨一笔勾销，再没有血性，恐怕也做不到。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爷爷玩起上海滩的那一套，用钱来摆平。掏出十万块钱的银票，厚厚的一叠，递给我爸。我爸说再多的钱奶奶也活不了，看也不看，离席而去。我挺佩服我爸的。”

“就该这样。用钱消除负罪感，想都别想。”

突然，竹林外面的道路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瑞雪拨开竹叶看去，田云和一个黑大汉骑着马狂奔。黑大汉在朱家大塘边上的空地勒马停下，田云一个人进了村子。

“田云来了，还带了个人，会不会搞事？我得去看看。”

学文说：“找不到我们，能搞什么事？”

“他又不傻。找到我们还不容易。”瑞雪摆摆手。“你们俩在这不要离开，我去打发他走。”

看着瑞雪急急地出了竹林，学文靠近何英坐下：“瞧你表姐一惊一乍的，姓田的小泥鳅能翻出什么大浪？”

何英笑道：“她怕惊动我妈。我妈比她妈厉害多了，弄不好连她一块骂。”

学文微笑着注视着她：“谈恋爱的人中最受罪的就是我了。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瑞雪像你影子一样寸步不离。”

“她怕你欺负我。”

“她怕我亲你吧？她又不是没亲过，防贼似的防着我。”

“她当然没亲过。亲过她会告诉我。”

“她怎么好意思说？没亲过为什么防着我？”学文更靠近她一些，眼里闪着炙热的光。“何英，让我亲一下，怎么样？”

“那可不行。”何英赶忙离他远一点，满脸通红，有些手足无措。

“难得瑞雪不在，机不可失。就一下，求你了，就亲一下。还有三天你就要回上海，我怕你忘了我。”他想抱住她，但不敢造次。

“我们还小，亲太过份了。让你拉拉手，可以了吧。”何英镇定下来，向他伸出手。“我不会忘了你。我会写信给你。你回信寄到学校，我会给你地址。”

学文轻轻握着她的手，将她手背贴在脸上，笑着说：“这样你对我的记忆会深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