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火圣裁（一）16（2 / 2）
苦溟看到对方露出的这个表情，眯起眼睛皱了下眉，他举起自己那只像是由灰烬组成的右手，黑红色的烈焰在他的手臂上环绕盘旋，形成了亦如隼翼，又如镰刀一般的武器或者说幻象。
没有等面前的年轻人进一步做出反应，苦溟便闪身挥起黑红色火焰形成的隼翼形状的镰刀冲了上去，火焰形成的巨大热浪将周围已经被灼烧成墨黑色的沙尘掀飞。
然而那个看起来甚至都有些站不稳的年轻人却没有任何要闪避苦溟攻击的意味，他依旧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苦溟冲过来的方向。
在苦溟的火焰镰刀呼啸着要将年轻人整个淹没的瞬间，鬼魅一般漆黑色的影子毫无征兆地从年轻人的背后升起。苦溟在瞬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但他的火焰还是有一部分被年轻人背后的诡异影子吞噬掉了。
“原来如此，”苦溟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黑红色的火焰重新在他的手中燃起，“‘七君王’之中的暴食吗？”
年轻人听到苦溟的话后咧嘴笑了起来，他用手中的手杖有节奏地敲了敲地面后，他背后的黑影颤抖着渐渐显现出了清晰的影像。
那是一团披着黑色破旧斗篷的黑影或者说黑雾，黑雾的头上顶着一顶黑色的大礼帽，帽檐上纷乱随意地插着数十张灰色的鬼牌，随着黑雾的移动和飘舞，鬼牌不断地从礼帽上坠落，但又很快有新的鬼牌填补上空缺。斗篷的背后挂着生锈了的串着灰黑色骷髅的铁链，铁链摆动碰撞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下一刻，斗篷包裹中的黑雾忽然睁开了猩红的眼睛——或许形容它张开了嘴更为准确。有某种诡异的力量从它的“嘴”中倾泻而出，像是带着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吸力一般，明明周围已经被灼烧成墨黑色的沙土都未被这巨大的吸力所影响，但是苦溟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火焰在被黑影不断地吸收。
“吾辈之所以会成为暴食，是因为无论什么样的魔素能力都会被吾辈所吞噬。”暴食瞪大那双玫瑰色的眼睛，他看着苦溟手中黑红色的火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龟缩在防御护罩之中愚昧的胆小鬼神明啊，失去了艾诺蒂亚斯核心的庇护，不过就是些任人宰割的废物罢了。”
暴食这样说着，他身后的斗篷黑雾在一瞬间膨胀到巨大，猩红色的眼睛或者说嘴也随着膨胀被扩张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形状。
苦溟下意识地想要后撤脱离黑雾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但是那猩红色的眼睛或者说嘴里所迸发出来的诡异吸力却让他的身体动弹不得。下一秒，黑雾吞噬了苦溟的身体，再接着，黑雾消散在了风沙之中。
暴食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按在胸前，对着苦溟被吞噬的地方微微欠身鞠躬。
“在保护伞里活久了，就会逐渐在安逸无害的氛围里溺毙——就算是神明也是一样的。”暴食重新将帽子戴在头上，然后转过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朝着炮火纷飞的地方走去。
然而就在暴食离开后的几分钟，原本已经被灼烧成墨黑色的沙土中突然有零星的火光剧烈地闪烁起来。片刻后，火光摇曳复燃成冲天的烈焰，形成了直径五六米的黑红色火球，铺天盖地的热浪伴随着撕裂天空的清脆鸟鸣声从火球中翻涌出来。几秒后，有数道裂纹出现在了火球上，裂纹之中倾泻出刺眼夺目的金红色火光。像是由灰烬形成的一只手从一道裂缝中伸出来，有些暴躁地将火球完全撕开，修长的黑色身影也随着火球的崩裂而从火光之中完全显现了出来。那个黑色的影子全身似乎都在剧烈地燃烧，又似乎他就是从火焰之中诞生出来的一样，与周身的烈焰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阿卡那主神教皇的魔素技能——“菲尼克斯圣火”，其中的固有技能，涅槃。
苦溟屈膝坐在焦土上，他轻轻叹了口气，挥手打了个响指，周身的火焰便在这声响指中完全熄灭了。
“真遗憾啊暴食先生，虽然你的能力就是吞噬别人的魔素，但是随随便便把我的火焰留在身边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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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托着下巴看着光团中陆千尧的身体零件和碎片由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逐步复原成原本的样子。
说实话，虽然眼前的情景已经看过数不清多少次了，但每一次再见到的时候莱恩都会忍不住眼角有些抽搐。
“技术还真是一点都没退步呢世界大人，这次这家伙都碎成渣了，你居然还能分得清楚他的每个零件该装在哪。”莱恩忍不住吐槽道。
没有人回答莱恩的地狱笑话，但是一行由魔素写出来的字浮现在了莱恩的面前，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拼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额……”莱恩挠了挠脸颊，差点笑出声来，他几乎确认了世界多少有点天然呆的性格在身上的。
正在莱恩胡乱思考的同时，又是一行魔素写成的字浮现在了他的面前——“桑德斯托的情况怎么样了？”
“苦溟已经亲自去稳定桑德斯托的情况了。”莱恩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认真地回答道，“根据白途的说法，噬灵方这次来的应该是‘暴食’，另外我在来见你的路上有碰到‘色欲’的阻拦，但那个‘色欲’并不是本体。”
莱恩看到修复陆千尧的魔素力量明显地停滞了一下，但很快修复的动作还是继续了下去。光团之中，那个苍白消瘦的少年正在逐步复原成原本的样子。
——“知道了。”魔素形成的字体再次浮现出来，而在莱恩有所回应之前，一行新的字体出现了，“最近有再次捕捉到那个‘内鬼’的信息么？”
“抱歉，对方过于谨慎了。”莱恩摇了摇头，有些惭愧地回答道，“自从那一次被我们捕捉到痕迹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次监测到了。”
一个由魔素画成的圆圈浮现在莱恩面前，而随着这个圆圈的出现，光团之中的陆千尧彻底恢复了原状。白金色的光芒从机器少年的胸口迸发出来，莱恩感觉整层世界树区域的地面都震颤了起来。
陆千尧异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滩死水，只有一行行莱恩看不懂的字符从他的双眼中掠过。
“结界重构完成，将在十秒后于桑德斯托外层重新开启结界。”陆千尧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团里，他的声音机械而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是否歼灭结界中可辨识的全部噬灵？”
——“确认歼灭。”
“确认指令有效，开始重启结界，歼灭工作开启。”陆千尧缓缓将双手平举到胸前，白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手腕上汇聚成旋绕着符文的光环，片刻后光环爆炸开来，释放出不可视的立场。
莱恩一瞬间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同时他意识到，能够完全阻隔噬灵的防护结界被重新开启了。
——“那么，记得照常举行女神之祭。”魔素写出的字体出现在莱恩的面前，但下一秒这行字被划掉了，新的字体出现在正下方，“不，应该说必须要举行女神之祭。”
“是，世界大人。”莱恩点了点头，随后他伸手轻轻扯了一下陆千尧的衣袖，示意对方跟他离开。
陆千尧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但他的眼睛中还是空荡荡的。他扭头看向了某个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几秒后，某个他很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对方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就好。”
陆千尧听到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后点了点头，他身边的莱恩却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之后去哪？”陆千尧扭过头，开门见山地问莱恩道。
“随便咯，不过我大概没功夫陪你在下界闲逛就是了，女神之祭要如期举行，我还有一堆事要忙。”莱恩伸了个懒腰后，又一脸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柒夜被你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吧？”陆千尧追问道。
“昂，我把她传送到淤能棋吕了。”莱恩回答道，“那个小姑娘伤得那么严重，能救她的只有女祭司的魔素能力卡巴拉生命树或者，待在淤能棋吕的那位医生小姐了。”
陆千尧点了点头：“那我去淤能棋吕找她。”
“行，我顺路送你一程。哦对了，我不小心告诉那个小姑娘你是阿卡那主神死神的事情了，不过当时那小姑娘伤得神志不清的，我也不确定她听见没，总之你注意点。”莱恩挠了挠后脑勺，一边在面前召唤出白蓝色的传送阵，一边说道，“还有，你怎么和她解释有关于安娜那家伙的问题。”
陆千尧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柒夜向我问起来，我会如实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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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色的一片，周围几乎没有一丝光芒漏进来。柒夜对眼前的情景毫无印象，在确认自己似乎并不能顺利控制现在的躯体之后，柒夜明白了自己似乎是再次进入了某个人的记忆之中——在她来到艾诺蒂亚斯，获取了心灵使徒的魔素能力后，她便已经数次像这样看到别人的记忆了。
接下来身体的主人小心翼翼缓缓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伸出手轻轻推动了面前的东西——大概是壁橱的木门。下一刻，柒夜被从木门缝隙中能看到的情况震惊到了。
黑色的鬼魅一般的影子从地面上游曳而起，形成尖利的刺刃，在瞬间刺穿了面前一位穿着粗布农装的中年女人。女人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被夺去了生命。
柒夜感觉身体的主人颤抖地伸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影子形成的黑色刺刃被人拔了出来，猩红的血液从伤口中喷了出来，柒夜感觉有几滴温热的血液溅在了脸上。然而影子的主人却是带着漫不经心似的甩掉了影子上沾染上的血液。对方沉默地环视屋子的四周，冷漠的灰色眼睛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柒夜感觉身体的主人浑身都在颤抖，情绪也处在几乎快要完全崩溃的边缘。即便如此，这人却依旧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黑，还没好么？”有人从外面把小屋的门推开了，来人脚踩在屋内满地血液上的声音让这个身体的主人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过于沉稳平静的声音，像是已经对眼前发生的状况见怪不怪了。
“哦，斯卡哈，像你这样龟缩在羲和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能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教我做事？”被叫做黑的男人终于从影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黑色的护目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就像是用锉刀在磨生锈了的刀具一般，让人听着一阵的头皮发麻。
躲在壁橱中的记忆的主人只是从缝隙中快速地瞟了一眼外面的状况，柒夜没能看清后来进入屋子里的名为“斯卡哈”的家伙的样貌。
“我认为这次事态的严重性应该没有能够让你有闲工夫对我冷嘲热讽的时间。”斯卡哈无视了黑话语里的嘲讽，“如果不能尽快让目标人物接替‘节制’的神位，以后还会产生更麻烦的情况。”
“我是无所谓你们屠村的命令，但有必要全部杀光吗？”黑收起了自己的影子，跟在斯卡哈的身后走出了破旧的小屋。
“这是白途所看到的最好的结果，更何况这个村子里的人参与了私下倒卖和借出积分，根据艾诺蒂亚斯的规定，本就是必死的结局。”斯卡哈平静地回答道，“违反了秩序的人，只有被肃清的下场。何况，他们还能够成为‘节制’诞生的祭品。”
“呵呵呵呵……”黑低声笑了起来，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用力将小屋的门在身后关上了。
柒夜感觉身体的主人抱着膝盖蜷缩在了壁橱的角落里，而这一个抱紧自己的动作也让柒夜确认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一个女孩子。
柒夜正思考着，屋子外刺耳悲戚的惨叫声传入了她的耳中，而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柒夜感觉这个女生脑袋里最后的理智已经彻底消散了，海潮一般的恐惧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
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柒夜的意识，在柒夜或者说这个女孩子昏厥过去之前，柒夜感觉壁橱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娇小纤细的模糊人影站在壁橱外面。对方伸手摸了摸女孩子被泪水打湿的脸颊，轻声说了句话。
——“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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