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罪23（2 / 2）

看透了赵川所想，周景道：“那些人就算到了金平府或者回到故乡，也和流民没什么区别，仍是一群无力老弱，但是张正中若是回去，就会上下打点，让这些人过的好一点。”

“这又是为什么？”赵川听得糊涂了，大内密探陈升却明白了。“因为他没本事把这些人全都杀了，所以只能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只要他们还想活下去，还觉得自己能活下去，就不会有人抱着将死之身，去当地县衙告张正中的官。”

“山遥路远，这些人又无权无势，到一个县衙报官，能管得了京畿六品守备？”

“一般不能，但是这次能。破山关离京城太近了，他干的是养寇劫商，偷吃商税的事。这事归户部管，近几年兵部尚书总想从户部掏钱，弄得两边很不对付，这件事只要被拿住把柄，很容易就由地方捅到户部再捅到……皇帝那，成为攻击兵部尚书的武器，到时候被拎出来的肯定不可能是兵部尚书，只能是张正中本人，他不敢让这件事事发。”

听了陈升的解释，赵川觉得这事也说得通，但旋即他又产生新的疑问。“兵部要钱干什么？”

若是在他国，赵川的问法便有刺探情报的嫌疑，而在昭明国，这句话又有其他含意，即“昭明国还需要兵部？”

陈升笑了笑，没有回答。很多时候，人们可以嬉笑怒骂皇帝，但不能正经讨论政治。

众人又说了几句，便要回去休息，临走前赵川最后问了一句：“你们是真的想要护送他们安全离开京畿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川尴尬地笑了笑，笑容之中神色又有些黯淡。“我就是想说，剩下的这些人，我和我的护卫们也能保护好。”

无论是周景、陈升还是江岑，都明白他的心意。强者的心血来潮能活千万人，能死千万人，强者的摇摆不定也能死千万人，如果自己等人随时可能离开，那不如从一开始就别跟随。

这并不是跟随，周景只是同行，而如果有可能，周景希望江岑能够引领他们。

“江岑，你拿一下这个。”

江岑接过一看，是大内密探公章。

在江岑的视角里什么都没发生，但在周景的视角中，有一条无比宽阔的河流翻起浪花，浪花回归河流又荡起水珠，水珠落回河流又荡起微不可查的褶皱，这褶皱泛起缕缕折光，最终有些许折光滞留在半空中，缓缓朝江岑和大内密探公章飘去。

究竟是江岑还是大内密探公章，光点自己也不知道。它们在二者之间盘旋许久，无力地坠回河流，随大河一同奔涌向前，随着已然沉积日久的光芒一同将大河染成金色。

她参与了这件事，所以流民的气运不会排斥她，但她没亲自出手，那些流民的气运也不会选择她。

陈升常年修行，早已将感知打磨到慧极生灵的地步，即便看不到，也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这是？”

周景将密探公章还给陈升，自顾自说道：“你还没修炼到神满无彰的境界，先去休息吧。”

江岑也被陈升带上了楼，回到房间后，她忧愁的看向天空，因为只要低头看到地面，就会想起那些横陈在地上以及流淌在地上的时候，她亲眼看着这些发生，但却什么都没能阻止，什么都没能做到。

如果自己出示了公主的身份，能改变这些吗？

带着痛苦的思索，她推开了陈升的屋门。

陈升还在打坐运功，见江岑进来，立即迎了上去。“公主，怎么了？”

“你还是不是我昭明国的密探？”

陈升迷茫地顿了片刻，答道：“自然是。”

“那本公主说的话，你还听不听？”

陈升没有说话，这已经昭示的了他的答案。

许久之后，江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们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江岑踱步到床边，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我只是想问，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死了那么多人，罪魁祸首却活了下去。

“并不是，公主，这只是对于你我而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

“那对他呢？”

陈升并不想过多谈论周景，只是说道：“公主，如果只说这一件事，他确实能做的更好，但世事不是这样的。没有人能管得了世间所有事，就算是神仙也不行，最好最好的结果，应当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而导致这一切结果的因，很多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

“抱歉，公主，我只是个密探，江明也只是个皇子。”

江岑回头看向陈升，哀声问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