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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平等王也好楚江王等也罢,对于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甚至觉得忘川水环绕之间,诸天的仙神菩萨们对那沟通九幽接连黄泉的皇陵地宫之布置和忌惮有所夸大。可当秦皇出属于嬴政的军队真正现身在这世间,纵使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纵使知晓嬴政现下的目标是阴曹地府而非是纣绝阴天宫......

“可莫要忘了,我等不在,现下的阴曹地府便是一盘散沙。又如何能够将秦皇的军队阻挡?更何况,”

楚江王话音微顿,继而深吸一口气,开口,不无挫败道:

“秦皇嬴政......”

于是尽皆无言,似是回忆起嬴政那一剑的风华,回忆起那一剑所带来的恐惧。

道可道,非常道。楚江王、平等王等十殿阎君及一众的阴神们,自然是不曾有幸见识过所谓的道意,见识过天道呼应之下,天花乱坠遍涌金莲的场景的。只是于嬴政此前将一众阴神法身破碎、泯灭的那一剑中,隐隐感受到了几分被否定和不应该存在的意味。

在他们相对贫瘠的思维里看来,此剑,业已经近道。不知于秦皇全盛时期使来,又究竟会是何等的模样。但不可否认的是畏惧的种子已经由此而种下,十殿阎君及一众的阴神,心头似乎被蒙上深重的阴影。

丧失同嬴政相对和为敌的勇气。可若是要因此而叫这一众的阴神们将心中的算计与谋算放下,甚至对着那秦皇俯首称臣却又是不能的。做为鬼神的骄傲、生杀予夺、对凡人命运的玩弄并不容许他们如此。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纵使是帝王......

纣绝阴天宫中的一众阴神清楚,能够将那皇陵地宫之封印与符篆揭开的显然并非是一般的帝王。因而漫长的沉默之后有阴神开口,做出提议。

“地藏王菩萨那边,莫不是要使其置身事外不成?”

地藏王及其身后的西天佛门是否要置身事外并不好说,但纣绝阴天宫中一众阴神原本的打算之下,无疑是并不准备使那位菩萨插手其中的。即使唐皇游地府一事,本就是天庭、佛门、地府等诸方势力暗中推动,多方博弈的结果。

但如何游,怎么游,却同佛门并不相干。一切经由十殿阎君所掌控,端看其如何安排。

然而可惜的是十殿阎君及一众的阴神出手,非但未曾马到功成,使唐皇命数落到他们掌控。反倒是将其搞砸,便连阴曹地府,似乎同样将要丢失。

“言之有理”、“正是如此”、“此事本就是经由那西天佛门主导,我等不过是按照天庭安排,代人受过而已。那秦皇便是想要算账,亦应当找上佛门不是?”

...... ......

那阴神的话语仿佛是一个开端,又似是一个由头与引子。卞城王、轮转王等很快开口,做出甩锅与推辞。只道是他们亦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保证取经工作的平稳有序进行云云。

秦皇纵使想要找麻烦想要做出报复,亦应当对上西天佛门这样的幕后黑手,而非是这一众的阴神及他们的管辖范围。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地藏王菩萨,显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地藏拖下水,要使其共沉沦,同样落到和秦皇为敌的境地之中。

虽然这或许不过是早晚而已,但这一众的阴神们,可并非是什么善人或善神。

不过十殿阎君及这一众的阴神们究竟是否是善神并不重要。甚至于只要这些阴神们想,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未尝不可以回到那群龙无首一团乱麻的阴曹地府中又如何?

醉心于蝇营狗苟而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得计可以保存实力者,所缺乏的从来便不仅仅是拼死一搏的勇气。因而秦军战旗之所指兵锋之所向,并不仅仅是六道轮回之所,奈何恶水、血盆苦界等同样极迅速的被纳入到士兵的掌控之中,被换上玄鸟图腾及那黑水龙旗。

至于那尚来不及叫阴差所处置的,原本用以吓唬唐皇的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路草寇,众王子、头目之鬼魂,则是叫秦军箭雨一轮齐射,很快便烟消云散,并不曾留下丁点痕迹。

眼瞅着一众叫嬴政唤醒,又经由王翦、王贲、蒙恬等所掌握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便直逼枉死城下。纣绝阴天宫中,卞城王忽然开口,露出笑容道:

“我等十殿阎君虽然不在,但整个阴曹地府中,若是全然无人能够将那秦皇军队抵挡,却未必尽然。所以诸位同僚,还是好生修行,尽快回归。叫那秦皇付出代价才是。”

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眼见得卞城王说得如此笃定,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人又或者阴魂能够将曾经横扫天下的大秦铁骑挡住。楚江王等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生出几分惊愕与好奇。

但随着卞城王以手捋须,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做出提示。一众阴神却是不由得恍然。

道是是极是极,露出不加遮掩的,带着欢喜、愉悦与恶意的笑容。

几乎将整个冥府夜空为之遮蔽的、似虚还实的城池之内,章台殿中,嬴政以手捏了此前六道轮回盘破碎之际,随手纳到袖中的一片六道轮回盘碎片。而后脚下踏出,使人唤蒙毅随行,向着那宫廷之外而去。

第048章

八百年前的种种犹在眼前,纵使一切生出不同,但当目光落在君王背影上的那一瞬间,蒙毅却是不由得生出一阵恍惚。只觉得一切犹如一场幻梦。

并不真实的幻梦。事实上这样的感觉从八百年前,蒙毅领了嬴政之命,祷告山川神灵归来却发现天塌地陷之时便已经存在。直至自身被杀,方才落下。

魂飞渺渺,等到蒙毅再醒来之时,便已经是至于此间。

等待,漫长的等待。一切种种,却又在再见到皇帝陛下之时转变为真实。纵使此时的蒙毅并不清楚,属于大秦的这辆战车接下来将要走向何方。但不可否认的是朝堂上下,甚至是这整个本应当被埋葬、倾颓,却又因皇帝陛下而归来的帝国,是且仅是因皇帝陛下一人而存在。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夜空之中皓月与星辰高悬,于是在那一瞬间,蒙毅似乎又找到了方向。

为之奋斗和努力的方向。

这样的情绪与想法自不必再言,做为聪明人的蒙毅自然是清楚,皇帝陛下对驾崩之后发生的种种显然是知晓的。因而蒙毅同样未曾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结,只是在短暂的踟蹰之后开口,向嬴政提及到了一个故人。

“皇帝陛下,长公子......”

大秦皇帝陛下在很多时候其实是一个足够宽容的帝王,并不曾具有后世人想象中的那般残暴。特别是在对待其所看重和信赖的臣子、人才之时。只是在出口的那瞬间,蒙毅却又后悔了。只觉得自己似乎脑子生锈死亡和被封印、沉睡太久,所以提及了一个不应当去提及的话题。

但这样的话题却又是真真切切避不开的。并不仅仅是因为扶苏这位帝国的长公子同蒙氏兄弟之间关系密切,更非是扶苏因赵高、李斯的矫诏而自杀在上郡的缘故。而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嬴政与蒙毅俱是停下了脚步。巍峨的宫廷之与城墙之下,蒙毅拱手,对着似乎未曾有任何异样显露的嬴政回复道:

“长公子并未曾归来,出现在此间。”

嬴政对此早有猜测。然而当答案真正揭晓,这帝王却未曾问出那长子究竟在何处,又为何不曾出现在此间这样的问题来。只是闭了眼,任凭冥府那再惨白不过的月光洒下,恍若是一尊没有任何情绪与情感的雕塑。

自成世界,无一人可以涉足,更无一人可以走进。

这样的感觉自不是今时今日才有的,毕竟八百年前的大秦皇帝陛下同样孤独,同样高高在上且不好接近。但总归是有所喜有所怒,有着几分类人色彩的。甚至于很多方面而言,情感称得上丰富。但现在......

蒙毅忽然深恨自己将这样的话题提起,更深恨八百年前的变故发生之时自己未曾在皇帝陛下身边、未曾及时回返,以致于叫赵高这小人钻了空子,叫一切向着不可测与不可知的深渊而滑落。甚至于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自己未曾有那个手段去挽狂澜,扶既倒,拨乱反正。

即便这一切的干系与罪责其实并不在乎蒙毅,更不在于蒙氏兄弟,但——

“此事,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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