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醒悟（2 / 2）
马如龙轻轻拿住茶杯拿起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才用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你已知晓多少？”
慕惊鸿道：“马虹云已经死了，是自杀。”
马如龙闭上眼，饱经风霜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慕惊鸿知道他内心绝不像外表这般平静，也就没有再说。
马如龙僵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张开双眼，叹道：“看来你已什么都知道。”
慕惊鸿问道：“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否知道马虹云一直在谋划的事？”
马如云正视慕惊鸿，突然反问：“如果我告诉你是，你打算如何做？”
慕惊鸿毫不迟疑的回答：“那你一定也知道残本的下落，我要你主动交出来。”
马如龙道：“我的确知晓残本在何人手里，但我绝不会交给你。”
慕惊鸿猛的起身，气的来回不停的渡布，嘴里问道：“看来你与马虹云要做同样的傻事，为了一个虚幻缥缈的梦亲手毁掉马家百年的基业，马家数百口人命难道活该成为你们做梦的垫脚石？”
马如龙竟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我没有选择，但现在我有，与其做一条唯命是从的狗，不如奋力一搏挣脱束缚，此事已谋划数年之久，已无回头路可走。”
慕惊鸿气的笑出了声，连连拍手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深明大义，用一个家族的命运做赌注，去赌一个没有希望的结果，我不妨直言告诉你，我虽不知道那破心法究竟有什么威力，但我若不将那几页残本带回去，几日后整个马家就要被杀个干净，这次来取残本的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另一个人与我同行。”
“那个人是谁？”
“城九酒，你应该听说过她。”
马如龙神情突然变得一僵，瞳孔都有些涣散。
慕惊鸿察觉到他的异样，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看来你知道她都做过什么，没错，她的确如同传言般匪夷所思，事实上江湖关于她的流传远不足以形容她本人，而她就在洛阳等我带着残本回去。”
其实有句话慕惊鸿并没有说，他发现城九酒并不是个嗜杀的人，但人总是在绝望真正来临之际才会暴露出本性的软弱，慕惊鸿要做的就是彻底打碎马如龙的梦，一本失传已久的功法或许可以使人功力大增，达到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可如果想要违反世间法则那就是痴人说梦。
而城九酒就是那个创立世人难以打破的那条法则，甚至她的本身就是违背世间常理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女人居然也是老爷子手下的一条猎犬，随时准备着用獠牙撕扯马家的脖颈，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千斤石磨砸在马如龙的头顶，压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
马如龙也突然很想笑，马家创立百年，如今生死却牢牢系在几页心法残本上，这实在称得上滑稽。
“我想知道，倘若我练得枯木逢春心法并且大成，是否能处于这尘世上的顶峰？”慕惊鸿问道。
马如龙没有回答，因为此刻他已不能确定，方才的自信已荡然无存。
“那么，交出那份真正的残本由我带去，还来得及阻止将要发生的悲剧。”慕惊鸿已看出答案，平静说道。
他需要马如龙肯定的回答，亲口承认残本仍在马家并让持有残本的人主动交出来，这与他自己去取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马如龙拿起茶杯飞快饮入，将茶杯重重按在石桌上，压成粉末。
“我说过，我们已无回头路可走。”
“你这是什么话？”慕惊鸿急的跳脚，指着他破口大骂：“有什么能比活生生的三百余口人命更重要的？想想你的那些后辈，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原本怀揣对明日的希望，却要因你的一念之差白白送掉性命，等你到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马家的先人？又如何对这些随意抹去性命的亲人解释？”
有什么能够比生命更美好？看到人们的笑脸，美丽的花卉，触碰自己深爱的人，还有心中欲望的冲动，这是千金玉珠都无法换来的，慕惊鸿咬紧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他根本无法理解马如龙将生命作为代价的举动。
马如龙被这些话深深的震撼到，无数鲜活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那些习武奋进的青年，那些贤惠的女人，那些懵懂的孩子，自己真能舍弃他们去换来一个结果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多么大的错误，浑身都在颤抖，努力张开嘴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慕惊鸿猛然贴近，来到他的身前，一字一句的问道：“告诉我，残本在谁手里！”
马如龙胸膛剧烈的起伏，身影摇摇欲坠，慕惊鸿急忙扶住他的肩膀，缓和语气道：“还来得及，只要我带走残本，你们会平安度过这次劫难，未来可另图他计。”
“残本在管家马辽手中，但这件事上他自有主意，不会听我的。”
老管家马辽，慕惊鸿迫不及待转身就要离开，马如龙却突然喊住了他：“你不必这么心急，他人就在马家还未离开，请来饮完这壶茶。”
慕惊鸿停住脚，略微犹豫，坐回了茶桌上。
马如龙努力平复自己，拿起茶壶倒上一杯，将茶推到慕惊鸿面前，此刻他整个人似乎都已释怀，感叹道：“我已有数年未给人倒过茶水。”
慕惊鸿道：“您的茶我的确受不起。”
“你受得起，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我能看出你在冒着极大的风险袒护马家。”马如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天空上的残月，天边的阴云袭来，他的言语间也生出一份凄凉：“如今的江湖已不再是我这种半脚入殓的人的，我也无法再庇护马家多久，马家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属万幸。”
慕惊鸿自嘲：“您言失了，我远远不配做马家的朋友。”
马如龙道：“你何必这般妄自菲薄，我说你是你就是，无需在意他人言语。”
慕惊鸿摇了摇头，站起身笑道：“我并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我，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只是做我的朋友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话怎讲？”
“您认识我父亲，就应该知晓慕家在江湖树敌众多，与诸多是非瓜葛牵扯不清，你们马家与我做朋友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马如龙按住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我说了，不管你认不认，你已经是马家的朋友了。”
慕惊鸿虽然面无波动，但心中却乐开了花，能被他人承认总是令人愉悦的，更何况是马如龙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将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