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下人心（2 / 2）

马成君道：“那你可以走了，残本已从马家丢失，你此行注定徒手而归。”

慕惊鸿没有答话，低垂的眼睛紧紧盯着马成君手中的刀，握刀的手微微使力，青筋隐约涨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刀出鞘。

慕惊鸿开口问道：“你手中的刀，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寰月宝刀？”

马成君道：“不错。”

慕惊鸿问道：“你让我走，是不打算对我用刀？”

马成君平淡说道：“不会，这把刀要杀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慕惊鸿眉头轻挑，转而用调侃的语气笑问：“难道仅仅丢失几页心法残本，你就要用你父亲留给你的刀自裁？”

马成君脸色依旧平静：“残本在我手中丢失，我无脸再苟活于世。”

现是三月天，清凉的微风吹动院里的梅花树，带动几片梅花花瓣在二人身边飘落，弥漫着阵阵花香。

嗅着梅花清香，慕惊鸿收起笑脸，轻叹：“这是很愚蠢的做法，若你父亲在这里，一定会认为你是个软弱的男人。”

马成君沉默片刻，话语深含无奈与伤感：“可惜他不在这里，他若在，残本绝不会丢失。”

马家前任大当家马成圭，为人豪迈仗义，江湖许多习武之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话，得千金，不如得马成圭一友。

而马成圭早已在十年前离奇失踪，至今了无音讯，生死未卜。

慕惊鸿果断闭住嘴，没有再谈这个伤感的话题，他偏过身子给马成君让出道路，目光紧紧锁死他的双眸。

马成君也看着慕惊鸿，略微迟疑问道：“你不打算走，是想亲眼看着我死？”

慕惊鸿点头：“不错，我要等你死后将这把刀带走，告诉世人寰月是一把凶刀，因为它克死了自己的主人。”

马成君有些愠怒，慕惊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待日后我遇到你的父亲，还要把寰月刀亲手交于他，嘲笑他一世英名却生出你这么个无用的儿子。”

马成君实在听不下去，对慕惊鸿厉声怒喝：“你一个偷鸡摸狗的贼人，有何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慕惊鸿不气反笑，摆手顺从道：“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请你快进去，用这把代表马家威信的刀来自裁，我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马成君猛然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贴近慕惊鸿的侧脸，怒道：“你认为我不敢？”

面对这样的刀，慕惊鸿有一万种方式可以躲避，却仍故装作惊慌失措，急忙缩起脖子否认：“我哪里会认为你不敢？毕竟你连死都不怕，请快快进去，在你马家先人面前好好告诉他们，你这位未来的当家宁可去死也不敢承担应负的责任。”

马成君整张脸气得通红，胸膛不停的起伏，握刀的手颤抖的几乎拿不稳，慕惊鸿却毫不顾忌的靠近他，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锋利的刀身。

“当然，你若怕我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可以先用这把刀杀了我，那么世人就不会知晓你因何而死，你的二伯会为你的死编造一个完美的借口。”

马成君没有动，只是用吃人的目光瞪着慕惊鸿，慕惊鸿也笑眯眯的看着他，半步不退。

二人就这么僵持一会儿，马成君才缓缓放下持刀的手，将刀归入鞘内，迈过慕惊鸿在祠堂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慕惊鸿弯下腰，探着头问他：“怎么？你不想死了？”

马成君摇了摇头，十分不解的对慕惊鸿问道：“我看得出你不想让我死。”

慕惊鸿心中的石头落下，走到马成君身旁坐下，轻声道：“的确不想。”

“为什么？”

“如果你现在死了，那丢失的残本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马成君一怔，眼中突然爆出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一把抓住慕惊鸿急切的问道：“难道你是想帮我寻回残本？”说完自己又顿住，心中的火焰瞬间熄灭，摇头苦笑着自嘲：“怎么可能，你来这里肯定也是为了盗取残本，怎会为我寻回。”

慕惊鸿道：“你说对了，但又不全对。”

马成君又是一怔，他不明白慕惊鸿此话何意。

慕惊鸿伸出两根手指接住飘落的花瓣，盯着指间的梅花，轻声道：“我的确是为了残本而来，但我会先帮你寻回，再让你主动交给我。”

马成君不解：“可如果残本重归我手，我定不会再让它丢失，更不可能主动交予你。”

慕惊鸿手指突然发力，将花瓣捏碎，再将碎花瓣轻抛在空中任由微风吹散，转头反问马成君：“你认为是我想要你马家的残本？”

马成君没有说话，他听出慕惊鸿的语气竟有那么一丝凄凉，可他又不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情感。

慕惊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指着洒落在地上的花瓣，叹道：“你我的命运都像这散落的梅花，在刺骨寒冷中绽放，却又被微风吹乱最终埋葬尘泥，你马家那几页残本对我来说本就是无用，却必须由我带走，不然你们就会经历一场浩劫，无人能够脱身。”

马成君听得迷茫，却看到慕惊鸿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明亮的玉光，像是在对他叮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她并不是个有耐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