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最后的演出55（2 / 2）

那个女人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她沉思片刻，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你的孩子虽然没有出生，但他也已经完成了使命，他已经圆满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季静支撑起身体注视着这个背影，这个人好熟悉，这个感觉好熟悉。

“妈妈！”季静不再犹豫，脱口而出这声在心里憋了五年的呼唤。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林越风的声音，林越风说出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名字：“柳子沐！”

柳子沐依然稳如泰山地坐着，如如不动，她开始了最后的演出。

“季静，你的孩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他还没有出生，他有什么使命？”季静终于与日思夜想的妈妈团聚了，却不想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话题。

“他的使命就是让你看清林越风。让你看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看到那上边的骷髅了么？那是你的父亲。23年前，就是林越风下令用一根木棍穿透了他的身体，把他活活挂在上面受尽痛苦而死。这就是你爱的男人。”

季静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林越风走了过来，说：“柳子沐，你终于出现了。”

“我是来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爱？笑话。你问问你的女儿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她！我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让那个叛徒禾光看看我是怎么折磨他的女儿，我让他做鬼都不能安宁。”林越风坚信他说出这些话之后还有本事把季静哄回来。

“就是因为你不肯对她说一个无足轻重的‘爱’字，她才会上了卫家寒的床，你问问她，假如她曾经在你那里听到过一回‘我爱你’，那她在听到卫家寒说喜欢她的时候，她还会心动么？林越风，你总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为了维护自己那点仅存的、可怜的自尊，把谎言当做真相，把假象当做检验真相的标准，这么多年不管是谁说怀了你的孩子，你全都把她们当成骗子杀了，却从来不敢去好好检查一下你自己，其实你的身体根本没有问题，是神圣家族愚弄了你，测试你这个基因人到底能刚愎自用到什么程度。”

“你生下她就是为了向我复仇，是么？”林越风不能让柳子沐把屎盆子都扣在自己身上，他也有很多的证据来证明伤害季静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她的亲生母亲。

“复仇？呵呵，笑话。林越风，你还是不懂人类的情感，没有爱哪来的恨。我从来就没恨过你，因为我从来也没爱过你。但是你呢？”

柳子沐寥寥数语就揭开了林越风内心深处多年未愈的伤疤，让他的心再一次鲜血横流。他的表情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扭曲，但他还不能这么快就杀了她，他也要让季静知道真相，不然，就凭杀父之仇，他们就无法和好了。

“柳子沐，你可真是神圣家族培养出来的好打手，不仅搭上自己，搭上柳子夫，搭上禾光，还搭上自己的女儿。你们设计让她进入领航，让她接近我，甚至把她送到我的床上，只是没想到最后是你们这颗棋子帮了我吧。”

季静支撑着身体的手在颤抖，她的内心世界已经天塌地陷。听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一个是她日夜思念的母亲，一个是她用生命去爱去守护的男人，可是他们在说什么啊！她从他们的语言里，感受不到一丝属于人间的温暖。他们都以鞭笞她的痛苦、在她还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作为对对方的惩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与他们的嘴脸相比，倒是她那已经变成骷髅的父亲显得和蔼可亲一些。

林致清看着柳子沐，他小时候，母亲柳子夫经常偷偷给他看柳子沐的照片，告诉他柳子沐是谁。他记得她俩是双胞胎姐妹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眼前这个女人，长得与柳子夫完全不一样。固然不同的生活境遇会改变人的相貌，但也不至于有改头换面的效果。而季静能一眼认出这是她的母亲，则说明柳子沐在季静有记忆起就是这个样子。柳子沐换掉了自己的整张脸。从一个和柳子夫一样美丽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毫无辨识度的、甚至有点丑陋的女人。拥有美貌是很多女人终其一生追求的唯一目标，为了美貌她们甘愿交出自己的全部，时间、金钱、精力，忍受身体的痛苦，甚至与魔鬼去做交易，就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美一点、更美一点。是什么让柳子沐放弃了天赐的容颜，甘于让平庸淹没自己在茫茫的人海中？假如她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林致清相信她完全可以凭借那张脸给季静更好的物质生活，他还记得季静那个小屋寒酸的样子。

季静是柳子沐的女儿，那自己是季静的表哥？林致清庆幸自己没跟季静发生过什么关系。再风流的人也不想搞近亲乱伦那种恶心事。

“林越风，亏你还自诩为最聪明的人，一张纸巾就让你认定孩子是童晨的，一个闹钟就让你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一群男人去轮奸。就这你还想去实现什么‘大一统’？你不是个笑话吗？”

柳子沐的话字字诛心，她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以不停地用铁丝去刷她的伤口作为进攻林越风的武器。季静受不了了，她努力想要回避、想要忘记的那些锥心刺骨的疼痛、那些奇耻大辱的场面再一次被公然的摆在她的面前，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啊——”，想要用这声音阻止这个被她称为母亲的人继续说下去。

季静的痛苦、自己愚蠢行径的暴露和柳子沐对他视为信仰的野心的嘲讽让林越风不再控制自己，他一把揪住柳子沐的衣领，把她拖向十字架下面。季静预感到了什么，她一边喊着“妈妈”，一边迅速伸出手去想要拉住自己的母亲，却只拽到了她衣服的一角，随后那一角也从她手中挣脱。她看着林越风把柳子沐拖到十字架骷髅的下方，掏出手枪，一枪就打爆了柳子沐的头。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那把枪的威力极强，每一发子弹打出去，都是血肉飞溅，喷得到处都是……

季静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倒在地上，她哭不出声音了。一个人走了过来，用一只胳膊把她扶起，搂在自己的怀里。这个怀抱，她曾经短暂地停留过，这是卫家寒。卫家寒把嘴唇放在季静的额头上，企图给她一些抚慰。此刻没有男女之情，只有来自同类间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