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只鸡!焉用牛刀!(1 / 2)

前天,夜。

钟孝和任义坐在监控前盯紧审讯室里的画面,丝毫不敢松懈,只等孙裕大意的一瞬间。哪怕仅只言片语,嘴型微微有所变化,甚至轻轻呼出一口气,也会被监控清晰地捕捉。他们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封闭固守的人,仿佛遇到个从来不玩社交软件的远古人,嫌恶感油然而生。

“兄弟,既然他一声不吭,那我们来一场观察力的比拼吧。”

“有意思,好久没玩了!”

“被抓的时候,穿着灰暗的衣服裤子,散发出阵阵酸臭。我猜他一定是宅男,经常把门窗关起来的那种。”

“眼镜上绿锈斑斑,镜片灰尘遍布,裂了个角也没换。我猜他肯定是书呆子,平时不读书却捏出一副文化人设定。哦,那副眼镜呢?”

“好像没收了吧,据说是证物。”

“嗯,千万不能还回去,得让他当个睁眼瞎。哈哈哈~”

“我见过他爹,也蓬头垢面,想必在社会上混得很差。这时代,没家里帮衬,年纪轻轻不可能出人头地。我猜他工资一定低得可怜。”

“我猜他账户里肯定空空如也,穷人的钱是要用时间和命去换的。这厮上了十几年的班,空余时间都用来写书,也没吃过什么苦,不可能有钱。”

“我猜他一定没女朋友。没为什么,他就是给我这种感觉,一无所有。”

“那他肯定连朋友都没有,哈哈哈~直觉,直觉告诉我:社会底层的臭虫野狗,不配有,根本不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人齐声欢笑。一个被关在审讯室里的社会垃圾,无论被如何贬损都不过分。但再多嘴炮都不能帮他们逃避程捕头临行前交待的任务——杀鸡焉用牛刀——切除社会孽息毒瘤,只要随便设计个罪名即可,没必要兜兜转转地绕弯子。

“要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吗?”

“太老套,会被看出来。”

“简单点儿,直接揍。”

“不能打坏呀。”

“那还是黑白脸吧。”

“行!等会儿我先进去惹他,你来劝架拉住,装好心解掉‘银手镯’。我们再整两个来回,吊得他心焦如焚,放个漏洞由他逃脱,最后守株待兔。”

孙裕仿佛看穿了一切,只等有人开门的这一瞬间,突然发声如旱天雷:“你俩儿,讨论完了吗?谁先上?别让我等太久,耽误事儿。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速战速决吧。”

这番反客为主的大放厥词着实令人不爽!任捕快大摇大摆地冲进来,解开镣铐,起脚踹飞大桌板,反而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惊退两步,难以置信那张颓废的脸上竟有双焕发新生的闪亮眼眸。

孙裕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我知道:你们意欲为何,想要我主动逃跑,然后顺理成章地虐打我。无妨,就让我成全一下吧,反正双方的目的是一致的。”

远在监控室里的钟捕快旁观者清,生怕搭档露出破绽坏事,慌忙往审讯室冲,不料恰巧撞个满怀。

“你别管!我要去院子里教训教训这臭小鬼!”

人犯紧随其后。剧情依计划顺利演绎,反而令钟捕快心存犹疑。他又冲回监控室纵观全局,忧心忡忡是否被将计就计:『人犯从主动投案自首,到审讯室里一言不发,再被顺利带去院子,整体事态稳稳当当进展得就像试卷全错一样不可思议,中途可谓是半点儿挫折都没有,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至于此。』

其实,任捕快的新计划也很简单,不过是以前用过的老套路。但既然现在人犯没溜走,干脆随机应变换个罪名,引导人犯击中自己即可。他从不在非必要情况使用此计,毕竟刀剑无眼,可能得不偿失。

“不错嘛,摆的武器还挺全。这柄青龙偃月刀看起来很霸气,跟其它小家伙格格不入,不像是你们买的,莫非是哪里抢的?”

“衙门办事,为公为民,除暴安良,天经地义!”任捕快反而成为被激怒的人,提刀一横,既守又攻,静候敌袭。

“很奇怪:不知为何,我对长木棍有种‘分外眼熟’的感觉,好像能听到它的呼唤,好像它在等我使用。你没拔刀,那我也不用利刃,就拿这根棍子吧。”孙裕猛然呼喊一声响彻内院,与整个傍晚的闷不吭声形成巨大反差,同时一脚踩断木棍成一长一短的两段。

任捕快立即转换架势,改为双手竖直持刀,兜圈绕至侧方接近,企图专攻短棍一侧,也突然大喝一声,却没敢先发制人,以免日后在公堂审判时不占理。

孙裕也不敢轻举妄动,先做挑衅:“不愧是人间精品,纵然血气翻涌之际,尚能保持理智。只是不知道实战起来,是不是个银样镴枪头?”

内院的监控不仅有清晰的录音功能,还有比猫头鹰更深邃的夜视力,一切尽在钟捕快掌握之中:“企图用双刀流占据优势,你也太小看衙门里的精英。”

正如孙裕所说,双方的目的是一样的。他毫不在意自己被定罪,也无所谓因何罪名至此,唯独担忧人间精品们不按常理出牌。他先丢出短棍干扰敌人视野,赚取时间差,随即重心下沉,右手持长棍架于左掌虎口。

『什么?难道是……他怎么会这招?!』任捕快自以为采取了正确的“单对双”应敌策略,不料反而被巧妙化解并被迫落后一手。他倒也反应迅疾,挥开短棍后不直接挪刀格挡,而是顺势退步回撤,再应对强弩之末:『下一击突刺太快,得先拉开距离,才便于准确拨开。』

由于该战技的动作过于激进,第一下若未击中,必定导致侧方露出破绽。所以百川大师发明此招之时,特别设计了“并步再刺”一动,故名之曰“蛮荒双进”。但眼下情况有其特殊性,孙裕丝毫没有退缩之意,被打歪长棍后并未退步再进,而是改为左手顺势抓起地上的短棍,继续向前迈步,划过腰腹。

任捕快还未被击中腹部,却为了闪躲木刺,急于后撤而摔倒在地——这可是他第一次被个来路不明的臭小鬼逼到这般险境。

此二人本就不是来殊死搏斗,皆无置人于死地之念。一边抽刀含鞘,一边出棍舍刀;一边要舍身取义,一边想自寻死路;一边生怕过犹不及,一边警惕上头越界。

孙裕扭头朝向监控:“另一个,也要来这里吗?”

任义倒地却故意不起身,战败却无不甘,对天呢喃:“同龄人里,能让我的背贴到地面,你是第二个。别以为这样就能离开,算算时间,捕头大人应该快回来了。刚刚那只是我答应你的赌约,要过他那关,可不容易。”

“你放心: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遇到他,一定能赢!”孙裕刚走出院门,恰巧发现一个背影逃至监控室。

“你怎么溜回来了?口信没送到吗?”

“吓都快吓死啦!还咋送信?你说的什么突进克制法,我也没听懂呀!”晓净几乎顾不上保洁标准,慌乱地搓手纠结,巴不得早点儿下班回家。

『如果连任义都输了,那我上也不过是送人头,不如等老程回来再做定夺。不行!培训教官曾经讲过:“我们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影响并改造事物。”静坐慢等太被动,容易被敌人抢占先机,优秀的衙役一定要能雷厉风行。所以,我得在老程回来前,尽可能削弱敌人的战斗力,为致胜关键之战奠定基石!』

孙裕如燕雀归巢般返回审讯室,一听开门声,像个既定程序似的,直接站起身往外看:“烦请问:你们家捕头回来了吗?”

“想见他,先过我这关!”

“所以说:他还没回来是吧?那我们打慢点儿,免得等待的时间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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