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一家之主（2 / 2）

陆润兮想起妈妈刚住院不久的时候，精神还很好，只是咳嗽得厉害。那时妈妈趁爸爸出去送他家亲戚时，跟陆润兮说：“你没看到，他们多兴奋哦。我能感觉到他们那抑制不住的兴奋。”

“谁们？兴奋什么？”陆润兮有点明白又有点不能相信。

“你奶奶她们呗。住那么远，这么短时间来了两次，想来看我什么时候不行了。她们看我生病住院了，以后你爸爸当家做主，可以放心大胆地带他们用钱了呗。她们以为钱都是你爸爸的了，都是她们的了。”妈妈冷笑道。

“你这生病是暂时的。治好了就好了。”陆润兮宽慰道。那时候陆润兮和爸爸决定不告诉妈妈她的实际情况。

“你奶奶，心里要偷笑呢，她那么大岁数还没事，这个儿媳妇，这么年轻，倒要走在她前头了。哼，人都要有这么一天的。看她能笑多久。”妈妈向来豁达看得开。

“还有你舅爷爷姨奶奶他们，平时多久都不来往的，今天又来，这么一个星期来了两次。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殷勤。”妈妈神秘兮兮地笑道。

“为什么？”陆润兮生怕妈妈猜到什么。

“他们想来看你。”妈妈神情得意。

“看我干嘛？”陆润兮不解道。

“你有一份好工作，他们就想要巴结。”妈妈向来洞察人心。

“我在外地，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巴结我干嘛？有什么用？”陆润兮还是不理解。

“哎呀，他们就是这种人。就是势利得不得了。不管有用没用，见人家好，就想巴结。见人家不好，就生怕来找自己，就躲得远远的。”妈妈想起他们过去的行为就打心眼里瞧不起。

“那时候我们住小平房，他们从来没来看过我们。后来我们买房，他们从来没问过我们缺不缺钱，生怕我们问他们借钱。后来我们自己全款买下来了，他们开始热络起来了，老要来我们家玩。后来你考上大学，读研，他们老要你爸爸请客了。所以说，这种势利的人，跟他们来往，有什么来头。”妈妈回忆后冷冷道。

陆润兮想起小时候曾经去舅爷爷家洗澡。爷爷奶奶带着自己，坐公交去舅爷爷家，在公交车上就希望人少能有座，如果没座就希望有热心人给他们老人小孩让座。不然站着一路过去还怪远的。那时候陆润兮家还住在小平房，小平房还没扩建改造，还没有浴室，想洗淋浴还要去澡堂。舅爷爷家是楼房，比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更新更气派的大楼，外墙贴的白色瓷砖还有精致的花纹。洗澡的过程都洗不清了，大约不太愉快，毕竟大人们带她洗澡时水总是容易进耳朵。妈妈不喜欢陆润兮去那里洗澡，也嫌澡堂不干净，于是后来很快小平房扩建了，有了独立的卫生间，也有了淋浴，既不必盆浴，也不用出去洗澡了。

陆润兮知道妈妈不喜欢舅爷爷他们，就私下跟爸爸说：“舅爷爷姨奶奶她们这么频繁地来，妈妈会不会起疑心，怀疑自己的病情。”

爸爸感到有点好笑，跟润兮笑说：“你妈妈没往那方面想，她还以为他们来是看你。阿好玩啊。”妈妈也把自己的猜测讲给爸爸听了。

陆润兮不知道该为妈妈的乐观高兴，还是为爸爸一边说瞒着妈妈，一边又大张旗鼓地告诉除了妈妈以外所有人而难过。

妈妈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后知道的。陆润兮每当想到这点，就不由得想，等妈妈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该如何接受？也许她会像曾经她设想的那样：“真到那时候那还能怎么办，坦然接受呗，已经治不了就算了，不治了，也别受罪了。”而陆润兮也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坚持让妈妈治疗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她舍不得妈妈，她也不敢想象如果妈妈不在了，她要怎么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