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爸爸这个人(1 / 2)

“你爸爸这个人,叫人搞不懂。”姨妈的话,回荡在陆润兮心里。

“我知道不该在你妈妈面前这样,但是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姨妈眼睛红红的,泪水湿润了眼眶。

“姨妈自己要多保重身体。不要太难过了。”陆润兮轻轻拍拍姨妈的背。

“她比我小啊。如果换我代她就好了。”姨妈不由得抽泣道。

“姨妈别这样说。你要保重身体,健健康康的。”陆润兮不忍道。

“是不是我们的基因不好,你舅舅不到60……现在你妈妈也……是不是我们的基因有问题?”姨妈有些无助地看着陆润兮,似乎想为这些不幸找个根源。

“不是吧。”陆润兮不知道怎么宽慰姨妈。

“你看了那个基因检测报告,上面怎么说?是不是我们的基因有问题?”姨妈神情哀伤地问道。

“不是,那个报告我也不大看得懂。不过它应该是看变异基因的,就是通过检测基因变异来了解病情。不是看遗传的。”陆润兮如实回答道。

难怪之前爸爸跟她说基因检测报告说不遗传。陆润兮还在想这种恶性肿瘤还有遗传性吗。原来是姨妈她们有这种顾虑。

与其说是基因这种先天因素,陆润兮更愿意相信是心情、生活习惯与环境这些后天因素。几年前公公婆婆相继去世,舅舅身体一直不好,又遇到女婿借钱不还、女儿婚姻不顺、妻子长期不在家这些烦心事,难免心情郁结。去年底舅舅突然离世,没有任何预兆,一个星期前姨妈还跟舅舅通过电话,一个星期后舅妈突然打电话就说人送到医院抢救了,然后没救回来。

姨妈和妈妈连舅舅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因为疫情,殡仪馆也没有瞻仰遗容的告别仪式,匆匆领了骨灰盒就去墓地下葬了。

妈妈大概很难接受,舅舅再过两个月就60了,就领退休金了,就可以享福了,却突然身故。

妈妈向来爱憎分明,疾恶如仇,觉得舅舅的离世跟舅妈的疏忽脱不了干系,心里便有一股怨气,难以消解。

妈妈总觉得舅妈没有好好照顾舅舅,把舅舅当累赘当包袱。舅妈在小学当生活老师,每天不回家。舅舅身体不好,行动不便,走路都颤颤巍巍要人搀扶,自然也不能自己弄饭吃,有一顿没一顿的,就吃点饼干零食。他又有糖尿病,每天还要测血糖、打胰岛素,家里没人在,总归不便当。

“她就说,血糖测不出来了。血糖怎么会测不出来呢。后来到医院,人就没了。又说可能是疫情。他都从来不出门的,怎么能传染上。还不是她老在外面跑,带回来的。那时候她们学校有一个生活老师得了,就不戴口罩,跟大家接触。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个人阳了,都怕自己感染了。这时候她说怕在学校会感染也回家了,这不是要传染给他了。”姨妈跟妈妈打电话时义愤填膺,陆润兮在旁边听得也觉得唏嘘不已,至亲至疏夫妻,大概就是如此。

“是啊,那时候说学校封闭,她不好回家。学校有疫情了,她回来了。”妈妈也气。

“这下她彻底解脱了,摆脱累赘了。我们也不烦了,他的债我们也不用管了,追回来都成她的了。我们还管什么呢。之前看着气不过,因为是他的钱,他跟我们是亲姊妹,我们不能看他被人欺负被人骗,所以才为他出头。其实他卖他的房子,把他的钱借给他自己的女婿,女婿赖的是他的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就随他去了。”

妈妈心中愤懑,表面上却平静无波。舅舅一走,所有房产、存款,甚至是一次性返还的舅舅的社保公积金好几十万,都是舅妈的了。舅舅女婿欠舅舅的债,她们也不关心了。

“这下钱都是她的了,她称心如意了,可以放开手脚地去贴她家去了。”妈妈跟姨妈打电话时愤愤道。

“他在的时候,还不是贴她家。那时候她两个弟弟整天哥哥,哥哥地喊着他。他一不在,就说他们是外人,两人的儿子都不用给他披麻戴孝。”

“他们是自己灭自己。那时候他对他们多好啊。”妈妈想起过去舅舅为大舅子小舅子出力、借钱,毫不推辞,尽心尽力,借出去的钱从不计较,到头来换得的是一句“我们都是外人,披麻戴孝没有我们家的事”。

“唉,他也是,人扶着不走,鬼搀着直跑。认人不清。那么多人,挑了个这。随便哪个都比这个强啊,他不要,偏要了这个。”妈妈想起舅舅年少荒唐事总不由得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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