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山新雨后(1 / 2)

池州府里,黄澍也在苦口婆心费力讨好着武自强和白良辅。

武自强低头盘玩着收缴上来的珍珠玛瑙,说着:“我说黄御史,你看各家的兵将都没有按你的吩咐前往的,你总不能让兄弟们给你当替死鬼吧?”

自那天攻打池州府以来,一切都出乎黄澍的意料。

先是一直和自己眉来眼去的张应祥没有遵自己的号令,反而跟着卢鼎剩下的部众在池州府附近的州府一起抢掠。

起初黄澍还以为是自己的檄文出了问题,于是连忙赶制出了第二份檄文,盖上了从卢鼎那收缴来的左良玉大印以后就立刻散发了出去。

结果第二道檄文发出去不久,反而收到郝效忠和余世忠两部直接回到了安庆府,在安庆府周遭大行劫掠的消息。

黄澍心里百般疑惑。

明明自己是按照在开封时用着周王守城的法子:一手拿檄文宣发大义鼓励士气,另一手拿金银激励百姓参与。怎么到了这儿居然就不管用了?

六月十八,不死心的黄澍于是又炮制出了第三道檄文发出了去。

没想到发完这道檄文以后,武自强和白良辅二将干脆也不理自己了,直接跑进了池州府府衙,还安排起了人马去铜陵县劫掠了,摆出了一副连一块肉都不分给张应祥吃的模样。

都是左良玉的帐下,谁又比谁脾气小。张应祥哪经得起这样的挑唆,索性在贵池县全歼了一小股武自强麾下的左家军,便率领本部扬长而去,加入安庆县的劫掠队伍去了。

于是在六月二十这天,黄澍总算痛定思痛,决定先来池州府找武自强和白良辅商量,然后再团结起逗留安庆的左家军们,一举攻入南京。

黄澍继续说道:“只是我和二位大帅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若攻不下南京,二位对卢总兵的处置,闹到左大帅那边去,也不太妥当。”

当然不妥当!这两人都把卢鼎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饭都吃不下去那种!就只差没削鼻割耳了。

武自强总算是抬起了头,一脸的难色挂在脸上:“但是黄老爷你也知道,当兵甚苦,好不容易有个发财的机会,弟兄们都散出去了。咱们也没原由把他们召回来啊。”

武自强还叹了一口气,说着:“要不你看这样,黄老爷把船上的财宝都拿出来,然后说要给弟兄们发赏赐。这样一来,弟兄们知道了肯定都会回来讨赏了。届时就能一举攻过去了。”

黄澍一边心里咒骂着什么玩意,一边点头忙不迭答复道:“很有道理,那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等着将士们回来好好犒赏一波。”

说完,黄澍立刻就离开府衙,在一众左家军的审视下往城外去了。

武自强目送黄澍远去,白良辅才开口说道:“老武,你真要发兵助他啊?这不是纯赔本买卖吗?”

武自强不屑地说着:“鬼才帮他,这黄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那皇上和相爷们都是天上的星宿,是我们打得赢的?”

白良辅狐疑:“那你的意思是?”

武自强笑道:“等他财宝发完,咱们就把他头一砍,把过错全往他身上一推,上表给朝廷请功,你瞧着好吧,朝廷还要重赏我们呢。”

白良辅点了点头,但是担忧地说着:“那卢鼎怎么办?”

武自强满不在乎说道:“等着黄澍钱发出来,一齐砍了了事。上表的时候就说他们两个私下串联,咱们一直忍时待机,这给朝廷立了大功。”

白良辅恍然大悟,走了一圈,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妙计!真是妙计啊。”

武自强自满地说道:“那你也不看看爷爷我之前的外号是什么!混世王可是浪得虚名的?”

武自强终于是收起了这串珍珠玛瑙,交给了身边一个亲信,又嘱咐起说着:“这些天总算是发了笔小财,爷爷我心情好。今天就不给那啖狗肠的喂那些东西了,你去鼓捣点泔水,今天也让他与民同乐一下。”

...

南京的雨时下时停,唯独天迟迟放不了晴。

南京城里的文人勋贵在几日间都渐渐反应了过来,发觉了叛军并不是左良玉本人率领,从担惊受怕之余渐渐变成庆幸,又从庆幸变成了愤怒。

于是舆论就从一开始的马阁老忠心为国,慢慢开始出现了杂音,而在六月二十日这天朝会上达到了顶峰。

朱松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忆起早上朝会的细节。

先是有言官发难,弹劾左良玉御下无能,再是以户部侍郎贺世寿等人为首弹劾马士英行迹可疑,坐拥大军却迟迟不战,似乎有玩寇之嫌。

甚至举出例子:李大开忠勇有加,为什么不让李大开率领的浙兵援军赴太平府协助平叛,反而令其进驻镇江京口?

马士英坐拥调配大军之权,却在太平府迟迟不动,到底是何等用心?

至于江北,也有朝臣替史可法推脱,以为史可法尚在调配大军,更有甚者揣度是马士英刻意阻拦不让史可法出兵平反。

所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大概就是此谓吧?

更让朱松动摇的是,在自己这几天一遍遍问询钱谦益马士英是否可能别有二心的时候,钱谦益的反应也变得是似而非了起来。

看着钱谦益这样的态度,在南京立足不过月余的朱松,又怎么会不担惊受怕?

时不时就有马士英会不会也谋反了的念头,在朱松脑海里游离。

然后再是马士英是拥立自己首功,断不会谋反的。朱松又这样说服着自己。

由于这成天连绵的大雨,不但宫室内湿漉漉的,而且也致使朱松多日不曾射箭了。

而那圆滚滚的梅春,自然也是没有机会进宫觐见。

一时之间,朱松感觉自己变成了所谓的“孤家寡人”。

酷暑难耐时只盼着来一场及时雨,雨下来以后,又盼起了放晴。

所谓苦不知足,大概就是说的这个吧。

在等候着钱谦益入宫的时候,朱松怅然地想着。

...

南京的京营所在地,才刚收了雨,天空还是昏沉沉一片。

按理来说,这般连日的大雨,南京京营的大爷们都在各自的家里歇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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