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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相爱。只有我自己知道，从那个晚上起，我的内心再也没有获得完全的安宁与平静。无论我多么努力，想忘记李莫尔和他的56个前任之间的情事，以及他轻描淡写的前妻，她们都从未从我印象中真正消失过。我用她们的籍贯或者城市为她们编号，也用她们跟李莫尔之间的感情纠葛为她们编号。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为她们建立了一个秘密档案库，然后按照时间和编号，将她们与李莫尔的情事一一存档。

我努力不去翻阅或者回想他的这些过往。我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些快餐爱情都是我不认识的那个李莫尔经历的，跟现在的李莫尔毫无关系。但只要他离开西安，两个李莫尔在我心里就会重叠到一起，变成一个人。这种时候，是我的内心最失衡的时候。我患得患失，完全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大脑和内心。它们一个负责搜寻李莫尔朝三暮四、变幻莫测的证据，一个负责品尝这些证据所带来的种种苦果。

我真想回到从前的样子，我对他的情感经历知之甚少，我所爱的他，就是我认识时的他和我的想象力加工美化过的他。我把我的痛苦归罪于我自己的好奇心。如果我当时没有穷根究底，或许我就不会了解到那么多让我瞠目结舌的细节。但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单纯天真地爱着他、等待他，焦虑和不安已经深入到了我的思想深处。怀疑的种子一旦萌芽，我知道，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它生长。

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不离开我一段时间。我们总是有很多时间是分开的。我在西安，他在青岛，或者华北地区的其他城市。他每去一个城市，都会在飞机落地时，发微信给我报平安，然后便很快消失。他总是说“齐汐来接我了”、“同事来接我了”、“客户来接我了”。我知道这些话的含义，我识趣地说一句“那晚一点，你有时间记得找我。”

大部分时候，他会在晚上给我发来视频。有时，他红着脸，醉眼朦胧地躺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或者床上。他看着我，咧嘴笑着说“我今晚陪客户喝了不少酒，不行了，要睡了。”而我，看着他醉意十足的样子，只好极不情愿的关掉视频。

有时，他和办事处的员工呆在一起，他们带着他去各个项目实地考察，向他汇报工作。之后，他会组织所有员工开会。这种会议一般都会持续很长时间，他要帮助下属梳理和分析项目，还要定目标和执行计划。总之这种会议非常麻烦，会持续很长时间，有时从他从下午一直开会到晚上。这期间，他基本上没时间理我。

每当我按耐不住给他发微信时，他就会简单回我两个字“忙着呢”或者“开会呢”。他出差，除了跟客户洽谈项目、给员工开会，还有一个必要项目就是搞团建。这种时候，我给他发微信，他一般不会回复文字，而是偷偷给我拍一张照片，作为对我的回复。照片有时是聚餐的餐桌、有时是KTV或者其他娱乐休闲场所。

要是遇上他的日程不是特别满的时候，我们会在晚上视频的时候多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他在视频里疲惫不堪，哈切连天地说他要赶紧去睡觉了。当然，我没有一次干脆利落地关掉视频的，我总要撒着娇说“我想你了，再聊会儿”、“我好想你，我还想再看看你”。我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可最后，我不得不跟他说晚安，因为他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极少数情况下，他在白天简单回复我以后，晚上就不再联系我。他离开我的每一天，我都格外关注我的手机，生怕错过他的来电或者微信。

夜晚，即使写作或者看电视的时候，我也会把手机摆在我面前最显眼的位置。只要屏幕一亮，我就立刻拿起手机看。上床以后，我把手机拿在手里，或者放在枕边。在我没接到他的微信视频以前，我绝不睡觉。有时，我实在困的撑不住了，就会给他发一条微信催促他，问他忙完没有，告诉他我在等他。

我很多时候，我未能及时收到回复。我等呀等呀，不知不觉中，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我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手机，看有没有错过他的信息。大多时候，我没有错过。我迫切地在微信里编辑着温情的话——我用温情的话，藏起我心中的埋怨与疑虑。我说，“大叔，你昨天一定很累吧？我很想你，但在等你微信的时候，我却不争气地睡着了。”他一般到中午的时候回复我“刚起床，才看到。昨晚应酬太晚了，想着你睡了，就没吵醒你。我也想你。”

坦白讲，我在收到他的微信回复时，没有几次是能够感受到真正的思念和温情的。当我我看到他的微信时，心情甚至更糟，我不知道在我回复他的这条微信后，我又要等待多久才能收到他的回复。他的回复简洁、理智，甚至有些冰冷。他消失又出现，然后再消失。我应该适应。但我无法向自己掩饰我心中的怨气、失落、不安和疑虑。

一方面，我为他找理由：他很忙、很疲惫、他身不由己。华北区域那么多城市、那么多员工、大大小小的项目和事务都需要他。他的压力很大，我应该理解他、体谅他。另一方面，我又没办法停止那些从他的过往情事中不断衍生出来的想象。

有时候，我越想越觉得受不了，我会发一些莫名其妙、尖酸刻薄的信息给他。“你是真的在忙吗？恐怕未必吧？”、“你在忙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我，你一离开我，就会把我彻底忘掉。”、“你别敷衍我了，我又不是傻子。真情还是假意，我能感受的到。”诸如此类的话，我说了一些。

而他，则会在看到这些信息时，直接打来视频。我们在视频里争吵起来。

他厌烦地盯着我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做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我做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我不清楚，我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你别装了。”

“我装什么了？”

“你昨晚干嘛了，你不知道？”

“我干嘛了？我不就是喝醉了，没给你发视频吗？”

“你只是喝醉了吗？”

“要不然呢？”

“不要把问题抛给我，你自己说。”

“我说什么啊？”

“你知道你该说什么。”

“你真的是让我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的话都留给别人了！”

“罗静怡，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你的想象力让人非常讨厌。”

“因为我揭穿了你。”

“随你怎么想吧，我懒得跟你说。”

我知道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他马上就会挂掉视频，然后消失一整天或者更久。我故作镇定地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