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推开记忆的门（1 / 2）

老人从诊室出来，一脚轻一脚重地向外面走去。

哦……是这个病啊，怪不得呢……

怪不得上次去家附近的公园散步，走着走着就忘了回家的路，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了；

怪不得最近系纽扣那么费劲，颤颤巍巍地老半天，好不容易系上了，却是上扣搭下扣；

怪不得记忆力越来越差，阿达跟我说的话老是记不住；昨天有人来家里串门，我盯着他看了他老半天，愣是没想起来他是谁，还是儿媳妇提醒，才想起来是隔壁老王。

原来，是得了这个病啊……

可是，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呢？怎么能得这个病呢？

老人恐惧的不是自己的健康，也不是自己的生死；他在意的，是会给他儿子带来麻烦。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止步不前，而是以你难以想象的速度，猝不及防地杀你个措手不及。

……

没过多久，老人开始不记得回家的路，走丢好几次，被儿子找了回来。

每一次，老人跟在儿子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老小孩。

渐渐地，老人开始忘了邻居，不记得亲朋好友，认不出儿媳妇和孙子，最终，竟连儿子站在他面前，也不认识了。

在老人的眼里，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甚至带着诡异的。

有的像是美术馆里展览的那种抽象人物油画，有的像是残缺的拼图块，有的布满马赛克，还有的，甚至是缺眼少嘴的吓人模样……

老人天天待在房间里，不说话，不动换，只是望着墙，发呆。

直到有一天，老人忽然清醒了一下，刚好听见客厅里，他儿子跟儿媳妇说，明天是早班，好久没吃菠萝包，想吃了。

儿媳妇没好气地埋怨道，大晚上的谁有那闲心去给你买菠萝包，一天到晚还不够累的，早点洗洗睡了！

客厅恢复了安静，儿子和儿媳妇进入了梦乡。

奇迹般清醒的老人，从床上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穿上厚厚的棉服，打开房间门，穿过黑漆漆的客厅，换了鞋，离开了家。

路上已没有多少行人，老人孤零零的身影一直走着、一直走……

走过了当年小男孩的幼儿园，走过了小男孩曾经包扎伤口的医院，走过了叛逆的小少年抽烟的偏僻小巷，走过了他年轻时上班的地方……

最后，老人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停了下来，推开那扇飘着菠萝包香味的门；也推开了记忆中，儿子满怀期待等着他回家的……笑脸……

……

白色“绊”网里，老人孤单地站在小树林里，茫然地望着四周，将那个脏兮兮的塑料袋紧紧地抱在怀中。

陆时向老人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地帮老人拍去棉服上的灰土，慢慢地帮老人把上扣搭下扣的纽扣系好；

陆时缓缓蹲下身，注满灵气的手微微颤抖着，抚过老人血肉模糊的膝盖，轻轻覆在破烂的裤子上。

灵气照拂过的地方，没有伤痛，也没有不堪……

最后，陆时慢慢地抬起老人光着的那只脚，细心地擦去老人脚上的污秽，将老人冰凉的脚轻轻放进掉落在旁边的鞋子里。

老人眨了眨眼，茫然失措的目光落在陆时的身上，突然清亮了起来。

“……”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喊出了他心心念念的名字，“小达。”

陆时愣怔了一下，抬起头，热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