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都说天王好去死了(2 / 2)

“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

于是,就发生了过家家一般“收麦子抢谷子“的故事:

这年夏天,郑国上卿祭足,带领郑国军队,割取了周王室温地的麦子。

到了秋天,郑人又割取了成周地区的谷子。

“来呀,打我呀!”

郑人摆出一副地皮无赖的模样,就等姬林这孙子上套。

姬林也不含糊:“是可忍,孰不可忍。”

“弟兄们,抄家伙上吧。”

周王室的联合部队,第一次和周卿士的郑军打起来了。

姬林被郑人射中肩膀,差一点和他叔叔姬狐一样死在路上。

他还是太嫩了。

他哪里知道,他爷爷做了一辈子“忍者神龟”,那是没有办法,否则谁不会挺直了腰杆子,受那个窝囊气干嘛,你说是吧?

关于“周郑交质”,后来者孔子看到后,大概是出离愤怒,气得跳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狗屁“春秋笔法”了,坐下来一想,也不好太无礼是吧,毕竟这可是史书,于是假托君子之口,说了半天的大道理: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锜釜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君子说,“诚信不是出自内心,交换人质是没有益处的。彼此互相体谅而后行事,以礼仪来加以约束,虽然没有什么抵押做保证,又有谁能离间他们呢?只要彼此了解诚信相待,涧溪、沼沚中长的野草,蘋蘩、蕴藻一类野菜,筐、筥、锜、釜一类器具,浅池、行潦中的水,都可以供奉鬼神,可以献给王公,何况君子缔结两个国家间的信任,按礼仪行事,又哪里用得着人质?《国风》有《采蘩》、《采蘋》篇,《大雅》有《行苇》、《泂酌》篇,就是为了表明忠诚信用的啊。”

前722年冬的一个大雪天,晨光熹微,寒冰漫野。通衢无踪,道路难行。

一行车队载着郑国公子姬忽,缓缓出了新郑城西门,向天子都城雒邑驶去。

公子忽望着窗外,他对自己此行的目的,如同这清晨微光笼罩下的景物一样模糊不清,心中不免有一些忐忑和紧张。他毕竟还年轻,他不知道他爹要他去王室常驻雒邑干嘛。

而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载着周王室的太子孤,出了洛邑东门,一路向新郑驶来。太子狐还没睡醒,睡眼惺忪中,他听到一只乌鸦在清晨的深霾里恶鸣。

不出半年,天王就在抑郁寡欢中一命身亡。

那一天,发生了日食。

二千七百年后,如果我们用下面这段小小的歌词,送别天王姬宜臼,送给一生悲催坎坷的他,也应该是不违和的吧: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望远方出神。灰树叶飘转在池塘,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光阴的长廊,脚步声叫嚷,灯一亮无人的空荡。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自从东迁后,中原大部分诸侯国从来没有来朝觐过,从没把他这个被认为是变相弑父的“天王”,放在眼里。

清人陈梓《周平王庙》总结了平王坎坷曲折又悲催无奈的一生:

不信东迁百战余,峨然庙貌托精庐。破除文武千年业,成就春秋一部书。岂有小弁伤嫡庶,空闻扬水怨兵车。至今濒海遗民泪,禾黍离离洒故墟。

他的公侯们,盼他早点死;他的庶民们,盼他早点死;他的儿子们,也盼他早点死。终于,天随人愿:

公元前720年,

隐公三年,

王五十一年,

平王真的死了。

《春秋》记载说:

三年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三月庚戌,天王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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