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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拉拢我吗。”苏轼看着他,“王相如果知道他自己家人、条例司的要员跟我走得这么近,恐怕不会高兴。”

“王安国是王相的弟弟。”新荆揶揄道,“我听说他的儿子打算拜你为师。王相如果知道你跟他的家人走得这么近,恐怕也不会高兴。”

苏轼笑了起来。“谁能拒绝小朋友的请求呢。”

新荆:“……”

苏轼:“我没有拿你辈分开涮的意思。”

新荆怒道:“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苏轼忽然觉得今天这鱼挺不错,吃起来令人心情愉快。“你选的这店很好,僻静舒适,东西也新鲜。改天我回请你一次,中允意下如何?”

新荆盯着他:“我打算明天去见官家。”

苏轼点了点头;“看来我今天要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你明天见了那位,也不会为子由说话。”

新荆:“投桃报李,自然是人之常情。”

苏轼:“那是自然。冒昧一问,你给我的那本书,究竟是谁写的?颇有一些趣意。”

新荆叹了口气。“你还想见见不成?”

苏轼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怎能免俗?”

新荆:“你见不着了,人世相隔,阴阳有别。”

苏轼大感惋惜。新荆琢磨了一会,道,“子瞻兄……”

苏轼:“狐兄请讲。”

新荆一字一顿:“苏轼,苏子瞻,你再这么喊我,我就跟你直接翻脸。”

苏轼:“你喊我子瞻兄我也很不适应,这是身边没其他人,我不妨说句实话。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并不少见,但在我面前大都会谦虚一些。你这看着年龄明明比我小,却端着年长者的姿态,这就很不对了,是该被批评一番才对。”

新荆微微挑眉。他确实对当前的苏轼很有成见。现在的苏轼没有经历过挫折,没有磨炼过心智,正是被众人追捧的时刻,显得有些浮夸。苏轼是值得拥有光环的,但王安石谈得来的,其实是老了之后在金陵跟他漫谈游山那一位。

苏轼经历的挫折很大程度上来自党争。苦难成就了他的高度,只是如果重来一次,没有人会对苦难欣然而受。

新荆:“我今天请子瞻兄来,确实是有一个想法。”他说道,“王相的新学,我是认同的,但又有些想改进的地方。王相的变法,我也是追随的,但也有一些叹惋之处。这种立场,虽然不完全等同于子瞻兄你,但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苏轼:“难道你想说,你现在的心情类似于我能理解王安石和司马光,但又不愿意认同他们两位?”他摇了摇头,“然而你现在身处制置三司条例司,你是明确的新党人士。至于你们新党内部有什么争论,与我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新荆:“这就是我想要谈的地方。”他说道,“这事涉及到了当年官家为什么要让苏辙进制置三司条例司。官家支持王相的变法,但又不愿意完全放权,所以在用他的方式进行制衡。最开始选的是苏辙,然而苏辙在制置三司条例司做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主动辞职了,使得官家必须得再定一个人选,选一个无论王安石和司马光吵到什么程度,总会义无反顾站在皇帝立场的人。”

苏轼叹了口气:“子由他退得不是时候。他还是太单纯了,没有什么心机。”

新荆一时无语。苏辙没心机,这世界上就没几个有心机的人了。

新荆欲言又止,没有止住:“保护欲是好的,主动担当起兄长职责也是好的,但苏辙已经成年了。”而且你兄弟是未来做宰相的人,政治能力和心机谋略比你高了好几个数量级好吗。

苏轼嘿然一笑:“王雱也已经成年了,我看你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关系倒是比兄弟更亲厚。”

“元泽不一样。”新荆立刻反驳,“他正需要别人帮一把。”

苏轼笑着点头。“子由也正需要我帮一把。你不想老老实实给王相干活,不想踏踏实实替官家分忧,却想着一些如果被发现就会使雷霆震怒的事,竟还在试着拉我下水。而我如今知情不报,带着酒来见你,相对而坐、推杯换盏,又能是为了什么?”

他端杯笑道:“众生皆有软肋,而你我都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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