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拜师25(1 / 2)

包国维看见空地中央那名高大武师沉腰坐胯,两条腿好似落地生根。一个人蹲在那里,气势却像是一座山,渊渟岳峙。

头上虚灵顶劲,腰腹气沉丹田,沉肩坠肘,左右撑开,头脚和两臂一横一竖,一展一束,整个人身架不软不散,上身身形结构犹如天主教堂中央大理石质地的十字架也就是沉坠劲与十字劲相结合称为两仪桩也称八极架。

这位武师一看救不是站死桩的武学新手,只见他马步定立了一会儿,身形开始动了起来。

手脚齐动,拳肘一线,身形恍如拉弓——拉弓式。随即后脚提、前脚蹿,后脚变前脚,落地一跺,霎时间双脚催腰胯,腰胯催肩背,肩背如圆盾,整个人贴身撞到身旁的树上,发力又短又急,去势舍身无敌,动作催枯拉朽。

在撞击树干的同时,一口气从武师的丹田起始,迅速顺着胸腔、喉咙而上,最后“哼”的一声,在口鼻处发出一阵浑厚的虎豹雷音。那如腰粗的杂树被这股大力一撞,如筛糠一般地抖动起来,树叶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刚才包国维听到的声音也正是来源于此。

也就是在那武师硬撼大树的同时,包国维看清了他的脸——高颧骨、面容清瘦,正是新来的体育老师李德松。

包国维再定睛细细观察他骨架宽大的肩背,这么一看果然有点消瘦,脊背上筋骨明显,很难想象刚才那震天动地的动静是这具看起来有点干瘦的身体发出来的。

包国维还发现李德松右背上的一处疤痕。这种伤疤包国维可不陌生,他前世当兵时在一些参加过实战的老兵身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这就是子弹创伤留下来的伤疤。

包国维心里顿时疑云重重——一个练硬功却身体干瘦的武师,身上还有子弹留下的疤痕。这位的身份绝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

李德松怒涛崩雷般撞击树干之后,身形后撤又回到了之前的静桩。静桩定立一会儿,又开始硬撼树干,肩背、前胸、大臂、来回反复,无死角地锤炼着整个身体。

看地面早就秃了皮的草地和变得油亮的树皮,还有李德松身上蒸腾起来的白烟、额头上的汗珠,包国维看出李德松在这里练功的时间不短了。

包国维自认为他本人是武学白丁,但对于李德松所练的拳法他也是略识一二的。

这标志性的两仪桩、刚猛爆裂的发力方式和犹如虎豹雷音的擤气声音,都说明了一件事,这就是近代以来名家辈出的拳法也正是那八极拳。

这八极拳原名“巴子拳”,是北方方言的发音。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一种说法是八极拳握拳时,手型犹如农具钯子,所以本名也称“钯子拳”。

又因为“巴”常被用来做“钯”的简字使用,所以有了“巴子拳”这个名号。此名号最早见于戚少保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可见八极拳的流传之久。

由于“巴子拳”这名字太粗俗,在清朝康熙年间,八极拳传人吴钟将其改名为八极拳。“八极”这两个字一是契合八极拳内存八意、外具八形、劲发八面的内涵;二是符合八极门极重视淬炼的八个身体部位,即:头、肩、肘、手、尾、胯、膝、足。也算是恰如其分,所以自此后世以“八极拳”这个名号传名。

后世民间流传一句话叫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八极拳的名声之响亮、武林地位之崇高由此可见一斑。

包国维前世与八极拳结缘始于行伍。那时他距离退伍已经不足两月,沧州八极拳名家吴氏八极拳的嫡传传人来军营里传授八极拳,包国维也跟着练了几手。

可惜他不久之后就退伍返学,未能学成八极拳,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

但是苦于学习的功课繁多,每天疲于奔命;二是穷文富武,他一穷学生,囊中羞涩,难付束脩,毕竟穷文富武,所以一直不曾有机会寻名师求艺。只能通过各类信息来大概了解这路拳法。

可越是了解越是沉迷,态度也越是谦逊。包国维深知八极拳之博大精深,自己也就只懂些皮毛。

有一句话他也没有说错,那就是八极凶猛爆裂,发力刚猛至极。仅仅只靠看几次演练是不可能学会的,他也不存在偷师的可能。

前世就有不少愣头青,看了几个视频妄想跟着自学,但往往因为发力不当,未见功力长进不说,反而先伤身,最后得不偿失。

正因为包国维前世对八极拳念念不忘,所以刚才他一看到李德松站桩时,才会冒着风险在这里窥视到现在。

说句实话,包国维心里起了拜师求艺之心。不仅仅是为了了却前世的心愿,也是预料到了自己必定要和侵略者斗争,有此拳法相助,必然如虎添翼。

这种于战场中脱颖而出又经过无数名家精深打磨的技击之术,肯定比自己每天简单的锻炼体格要实用。

……

包国维拍拍自己的额头,暂时压下自己心中的想法,继续关注着空地中不断硬撼树木的李德松,渐渐看得入了迷。

这用身体硬撼树木等硬物的办法,在传统武术中较为多见。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练体方法,能够极大的练习抗击打能力,所谓练拳先练打,这个“打”不是打人而是指挨打。

南方水网密布,出行多乘舟船,所以南方拳种倾向于在船舱等狭小空间中施展,硬桥硬马又兼具步伐之灵巧,闪转腾挪,喜欢在斗室内用木人桩等道具练习,素有拳打卧牛之地的说法。

而北方地域辽阔,骡马多过舟船,加之北方人身量高大,自古就有南拳北腿的说法。因此北方拳种中无论是放长击远的通背拳、劈挂拳,还是挨膀挤靠,擅长贴身短打的八极拳,步法都比较大开大合,还多融合有各种腿法、脚法。所以偏爱在户外锻炼。

武学大道殊途同归。随着武学交流的增多,各类名家技艺相互之间取长补短,一同精进。各派武术家根底虽然不变,技艺多有融合,各家之间也就没有泾渭分明。

这拳法步法,拳是面子,步法才是里子,是一门技击之术的精髓。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话: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

包国维看着空地中这位静如山岳,动如怒涛的拳师练功,拜师之心越发得浓了起来。就在他心里想着应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场中正在练功的李德松却起了变故。

只见他又一次施展贴山靠撼击大树时,随着一声擤气,出气却没有了之前的苍劲顺畅。只听“哇”的一声,口鼻霎时间呛出大量鲜红的血来。

包国维看这情形,忘记了自己还在躲藏,竟失声叫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李德松鹰隼一样的眼睛一睁,看向身后,同时一声大喝:“是谁,谁在石头后?”

只见身随声动,李德松身形一晃,双脚疾走,整个人快成了一条线,眨眼之间就到了包国维身前,伸手一把抓住包国维的衣领,瞬间就制住了包国维。

刚才还在吐血,瞬间就能赶到包国维身前,这李德松的功力可想而知。此刻他刀锋一般的眼睛正打量着在他手里不敢动弹的包国维。

很快他认出了这个胆敢窥探他练功的小子正是开学时在讲台上慷慨陈词的那一个,疑惑地问了一句:“是你?”虽即放下了如铁钳一般的大手。

包国维被李德松这么一拿,大气都不敢出。他很明白这种拳不离手的积年武师拳脚有多厉害,所以顺从地让李德松擒着,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可包国维的眼睛却不受制约,此刻他正用眼睛观察着李德松。

所幸李德松认出了包国维,蓄势待发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但包国维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么短的距离,这位拳师能瞬间出手,看似松弛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劲力。

他依旧需要小心应对当下的局面。包国维听到李德松的问题,又见他放开了拿住自己的手,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抻了抻自己的衣服,缓解了自身的紧张。

“是我,包国维。李老师没事吧?”包国维回答完李德松的问题,随即反客为主地问道。眼神关切地看着李德松口鼻处的鲜血。

李德松闻言如刀锋般的眼神似是柔和了一些。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擦干净自己口鼻处的鲜血。语气平静地说:“没事,老毛病了。”惜字如金,显然是不想多聊这件事。

随即他又追究起包国维窥探的原因,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尖锐,冷声问道:“你躲在石头后面多久了,想干什么。”

包国维急忙解释:“李老师,我没,没有恶意的。我是运动完来散步的。正巧看见李老师在这练功,学生不敢打搅,只敢在旁面观摩。学生绝对没有恶意。”

李德松看了一下包国维身上的运动衫还有额头上尚未完全干掉的汗珠,相信了包国维的说辞。打算到此为止,不想与这个学生计较。

他指了指包国维身后的小路说:“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语气干脆,没留任何余地。随即转身回到那棵如腰粗的杂树旁。

包国维没有听李德松所言转身就走,他就静静地站在石头旁边,想着怎么向李德松拜师学艺。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机会,自己得想办法打动他,让他答应收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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