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各怀心思93(1 / 2)

时间不等人,不管你是苦是甜,是福是祸,它都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像锉刀一样不停地打磨着人的喜怒哀乐。

当伤痛日日夜夜碾过心头,当泪水一次次漫过坚强,人才知道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也才懂得,缘来缘往,除了争取还要服从于命运。

这些天,狗娃的心情一直不好,他也不愿意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他更愿意做一个没心没肺的感情傻子,让外面烦乱的世界从他的眼前消失。他以超负荷的劳动来无情地折磨自己,使自己再也没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让他伤心透顶的事情。

他每次去队里收麦,都是弯着腰默不作声地在麦趟子上拼命地往前收割。收工后,他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孤单地来往于家中和地里。他现在怕见任何人,尤其是怕见到李凤仙和张有理。

当然,在这个繁忙的夏收季节,张有理还是比较清闲自在的。平时,别人在麦趟子里收麦,个个把腰弯得像拉满了的弓,而他则背着手在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检查督导着夏收。大多数的时间里,张有理都是和一些妇女在麦场里,嘻嘻哈哈地扯些闲话,干一些轻松的杂活。更主要的是他待在生产队这个人群密集的场所,随时可以方便地向全生产队的社员发号施令。

真是怕啥来啥。让狗娃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到生产队场房旁的一个小十字路口时,偏偏碰见了张有理。

张有理见了狗娃,一反常态地笑着问狗娃:“狗娃兄弟,你收完麦子了?”狗娃本来无心搭理,可人家是队长,尽管在狗娃艰难的时候张有理总落井下石,但自己就生活在这个集体里,他怎么能跳出队长的手心呢?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狗娃还是客气地对张有理点了点头,说道:“给我划分的那块麦地我已经收完了。”

张有理颇有讽刺意味地对狗娃说:“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没有见面,挺想你的。”

狗娃心想:把我送的鸭子掌还不是你使的坏,你和战奎合伙来整我,现在还假惺惺地来问我?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个啥好心?

他不想和张有理多说话,可张有理偏偏站在他的面前,故意把他堵截到路上,这真是冤家路窄,来者不善!狗娃无处可逃了,他只有硬着头皮来面对!

张有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兄弟去鸭子掌修大坝,一切还好吧?”

狗娃心里虽然极为厌恶,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不错,在工地上比待在队里劳动舒服多了。每天不用为吃喝发愁,饭有人做,水有人烧。到开饭的时候,我拿着饭盒去食堂打一份回来,吃了再睡上一觉,舒服得很啊。”

张有理知道狗娃说的都是反话,不怀好意地笑眯眯说道:“那肯定好啊,不然,我怎么会提前把你送去享福呢?你说说我对你怎么样?不错吧,你应该感谢我。”

狗娃心想,你这个狗杂种,竟然还拿这事来取笑我!

狗娃忍着愤懑,也笑了一下,颇有讽刺意味地回他:“多谢你的关照。如果没有你的关照,我怎么能去那么好的地方?我凤仙嫂子不也去了吗,你问问她看工地上好不好?”

狗娃故意把李凤仙抬出来,反唇相讥。

张有理鼻子一哼,说:“不是好地方,我怎么会把你送去呢。你去那里应该学了不少做人的道理吧?”

张有理一个劲地戳狗娃的伤疤,刺激狗娃的神经。

狗娃讥讽道:“像你这样的领导,想去也去不了。如果你啥时候也像我一样犯点错误,或许就能去,吃上几天公家饭,长长见识啦。”

张有理心想:你个毛头娃娃,鸭子煮熟了,嘴还硬着。只要在我管的这一亩三分地里,我就不信弄不服你。

张有理堆着阴森森的笑脸说道:“你喜欢那个地方,待遇也不错,我就让你在那里多待一些时间。不过,我今天要给你安排一项活儿。你年轻力壮,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山里挑麦子吧,不用再收麦了。”

收麦子比从山里往塬上挑麦子要轻松一些。狗娃知道张有理又要穷追不舍地开始报复自己,派自己去干更重的体力活。但他不愿意在张有理面前服输,便笑着说道:“多谢你的关照!去挑麦子还能多挣两个工分,是好事啊,我去。”

张有理想戏弄调笑狗娃,本想让狗娃长点记性,让狗娃知道惹了我这个队长,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狗娃不但不服软,竟然还针锋相对地刺激他。这使张有理心里对狗娃的嫉恨又增添了几分!

张有理觉得和狗娃再扯下去也没有啥意思,便背着手,也不和狗娃打招呼,边走边哼着南腔北调的小曲讽刺狗娃:

婆娘当家驴耕地,

娃娃干活淘死气。

瓜怂不怕虱子咬,

死猪不怕开水烫。

……

狗娃听出张有理在讽刺自己,也针锋相对地回应道:

忽听门外人咬狗,

举起门来拉开手。

拾起狗来打砖头,

又让砖头咬了手。

……

张有理和狗娃两个人从十字路口分手,都唱着自己的歌,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狗娃每天劳动完后,已经精疲力竭。回家吃完饭,简单地安顿一下家务,便早早地睡觉了。只有养好了精神,第二天才能支撑着把山里的麦子挑到生产队的场里。

今天好像老天恩赐这些艰辛劳累的人。半夜里,天下起了雨,直到第二天早晨上工的时间,雨还没有停。

狗娃听着打在门口破铁脸盆上叮叮当当的雨点声,知道雨还在下着,便蒙着头安心地睡起了懒觉。他想趁着这下雨天好好地休息一下,赶走所有的疲倦。他确实太劳累了!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大门外有人叫:“四妈,四妈。”

狗娃听出这是李凤仙的声音,心想:这个乌鸦嘴扫把星又来干什么?他也懒得去搭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自己的觉。

狗娃的母亲在屋里应了一声,便冒雨出去给李凤仙开大门。

见了李凤仙,狗娃的母亲客气地打着招呼:“他嫂子,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个伞啊。”

李凤仙头上顶着一件破衣服,边从头上往下拿边说:“今天下雨也不上工,我闲着在家无聊,就到您家里来串串门儿。”

“快进来吧,别淋湿了。”

李凤仙随着狗娃母亲进了厨屋。

“把鞋脱了,上炕坐着说话。”狗娃的母亲礼节性地一谦让,李凤仙也不客气,便麻利地把鞋一脱上了炕。

狗娃的母亲把针线笸箩挪了挪,指着说:“快,快,快坐下。”

李凤仙见狗娃的母亲在做鞋,锥子、剪刀还有正在纳的鞋底都放在炕上的笸箩里,便拿起鞋底说道:“四妈,您这是给谁做鞋呢?”

狗娃的母亲回答道:“我正在给你狗娃兄弟做呢,他那双鞋脚趾头都露出来了,鞋后跟都磨破了,实在不能穿了。这几天,我腾出点时间,赶快给他做双新鞋。”李凤仙拿起针在鞋底上插了插,讨好地说道:“四妈的针线好,茶饭也好,您看这针脚纳得多细致啊。”

“好啥呀,我将就着给狗娃做一双,还能说上个啥好。孩子多,这些年光鞋我都做不起了。家里穷,想给娃娃们做双鞋连块鞋面布都没有。这双鞋还是狗链穿的一件旧裤子,我看实在是不能再穿了,才拆了给狗娃做鞋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穷,哪里还有钱扯布做鞋啊!”李凤仙迎合着狗娃母亲的话。

靠在炕台的菊香翻了一下身子,还在迷迷糊糊地睡懒觉。狗娃的母亲推了一下菊香,叫道:“菊香,菊香,快起来吧,你凤仙嫂子来了。”菊香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不愿意起来。

狗娃的母亲责骂道:“都这么大的女子了,啥都不会做,就知道睡懒觉,快起来!”

菊香揉了揉眼睛,极不情愿地起来穿衣服。狗娃的母亲也脱鞋上了炕,和李凤仙边做针线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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