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悲情鸭子掌83(2 / 2)

战奎见侯永红不肯帮忙,愤愤地说道:“那你说我们夫妻俩住在哪里?”

侯永红反问战奎:“你们俩不是现在都有地方住吗?怎么还想要个单间呢?”

战奎也不知害羞,直截了当地说:“我的窑洞里住着四个人,我媳妇的窑洞里住着八个人,这方便吗?”

侯永红没好气地说道:“会战这么紧张,窑洞现在根本不够用。过几天还有修水库的民工要陆续到位,领导们都火燎眉毛似的急着想办法呢,你还在想你们夫妻俩的美事?”

战奎见侯永红不答应给自己解决住处,连招呼也没有打就出了门,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吃过午饭,战奎又去找秀秀了。

战奎把秀秀叫出窑洞,避开人对秀秀说:“我今天早晨去找侯永红了,我想给咱俩单独要个窑洞,侯永红说现在住处有点紧张,这事没有办成。”

秀秀听战奎这么一说,心里反而庆幸起来:秀秀恨战奎,如果有办法,她真想躲战奎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愿意看见战奎。

“没有就算了,别为难人家了。”秀秀羞怯地说了一句。

战奎听了秀秀这冷冰冰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便生气地当着秀秀的面骂起了侯永红:“那个坏种,我知道他不会给我办事的。自从我来这里归他领导后,他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我要干啥,他就左推右挡,总是别扭着我。”

秀秀见战奎一开口就是脏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没有就算了嘛,工地上窑洞确实紧张,何必还骂人家。”

“我这不是为咱们俩好吗,你怎么还替别人说话?”战奎有些不理解秀秀。

秀秀劝战奎:“不论做啥事,都得有个分寸。咱不能总为自己考虑,你也得想想人家的难处。有些窑洞里面挤着住十多个人那,你还好意思给别人提这事。”

战奎见秀秀不领自己的情,便骂骂咧咧地甩着手走了。

一万多人的建设工地上,人山人海。如果一收工,人就像蚂蚁过道一样,黑压压乱哄哄地顺着山路向两边的住所潮涌而去。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很快地躺在通铺上呼呼大睡去了。

秀秀打完饭和其他炊事员一道打扫完厨房的卫生后才算消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也是秀秀最开心的时候:她可以和翠娥一起走到山边去看夕阳落山,欣赏像彩带一样蜿蜒曲折的马莲河,饱览绵延起伏的山峰。她还可以和翠娥找个平坦而视野宽阔的地方,一起坐在山坡上聊天唱歌。

可自从见了战奎,心里便有了负担,一阵阵伤痛、一阵阵忧愁,不断地袭扰着她的内心世界。这些闹心的事常把她搅得心烦意乱。

这天吃过晚饭,当太阳躲进深山的时候,烦闷的秀秀想一个人到山边单独坐一会。当她刚走到一排窑洞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就是她一直牵挂着的狗娃哥。

自从狗娃进山做土活回来后,直至现在都没有见过狗娃。秀秀觉得有一肚子的心里话要对狗娃哥倾诉。秀秀看着走在前面的狗娃,她不知道该不该跑上前去拉住狗娃,或者在后面喊一声狗娃哥。对于陷入两难境地而又无法施展的秀秀来说,她现在感到的是更多的痛苦和无奈。这种感觉像肺泡里填满了尘灰,又像患上了肺气肿,简直要把人憋死。秀秀不敢追上去,也不敢大声叫喊,可她更不愿意放弃和狗娃单独见面的机会。

秀秀心里矛盾极了,假如现在叫住狗娃,可见了狗娃哥的面,她又该向自己心爱的人说些什么呢?矛盾和痛苦像两把利剑,在不断地刺痛着秀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秀秀悄无声息地紧跟在狗娃的后面,感觉自己就像做贼一样。她甚至害怕狗娃一转身会发现自己在跟踪。好在狗娃一直低着头往前走,没有转身。

当走到一排窑洞的尽头,狗娃要转一个弯时,秀秀怕跟丢了狗娃,便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狗娃哥!”像蚊子叫一样细弱的声音,把狗娃吓了一跳。

狗娃转身一看是秀秀,停下脚步惊异地问道:“秀秀,你怎么会在这儿?”

秀秀急忙走到狗娃的跟前说道:“我也是队上抽出来参加水库工程建设的。”

天完全黑了下来,远处能听见涛涛的水流声。可能这漆黑的夜幕是他们俩最好的保护伞。他们在这漆黑的夜幕下,才不会看清对方的表情和伤痛——不!是无法面对的尴尬。

“狗娃哥,没有想到你也在这个工地。”秀秀无话找话地说道。

听到秀秀问话,狗娃像被马蜂蜇了一下,心里一痛,不想说什么。狗娃“嗯”了一声。这种美丽的谎言掩盖了狗娃来这里的身份,也隐瞒了战奎对自己的报复行为,同时也为秀秀留下了面子。

夜色迷茫沉重,星辰黯淡哀愁。周围除了能听见马莲河那滔滔的水流声外,一切都好像停止了运转,陷入死寂。远处高昂的山头,现在已经被夜色吞没了。周围的山山峁峁,沟沟坎坎,都隐匿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寂寞的世界不是因为夜色,而是源于两人的处境。

秀秀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秀秀感到自己的两腿已经无力地在颤抖着,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这样她才能有气力维持自己和狗娃的交流。

秀秀没有像以前一样过去拉狗娃的手,而是用悲凉的声音说道:“狗娃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好吗?”

秀秀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恐惧,但狗娃又像磁石一样,使她割舍不掉,也抗拒不了,她无法离开久别重逢的狗娃哥。她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他说。她不知道这个自己曾经爱得发疯发痴的男人将把她领向何处,只是忐忑不安地低着头默默地跟在狗娃的后面。

到了一个土埂边,狗娃停止了脚步,指了一下说:“就坐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常在这里坐!”

夜色沉重,星空深邃。远处吹来一股股透心的凉风,伴随着川道里凄婉悠长的水流声。明明是一对恋人,如今却判若两人。这刀割般的痛楚,在秀秀和狗娃的心中形成了坚固的壁垒!

长时间的沉默后,狗娃低声问道:“你结婚后,过得还好吗?”

秀秀想尽量避开这个伤感的话题不谈。现在的秀秀,感觉自己很脏,很卑微,觉得再也没有资格去和狗娃哥谈论婚缘的话题了。爱,已成往事随风而去!

可狗娃在问,秀秀不能不回答:“过得还凑合吧,也说不上啥好。”秀秀忧伤地呢喃着。

狗娃也不想再提起以前和秀秀在一起的那些往事。他现在需要的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忘掉过去的一切。因为这刻骨铭心的爱,已经化成了泡影和疑团。狗娃心里永远不明白,秀秀怎么就突然嫁给了战奎呢?

狗娃心里酸楚地说道:“你的眼光挺好,也真有福气,找了个好人家,以后再不用为吃喝而发愁了。”

狗娃带有讽刺意味的话让秀秀的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她哀怨地说道:“人家好有啥用啊,我自己挣工分能养活我自己,不用任何人来可怜和施舍我。”

说到这里,秀秀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的心情像失控的河流冲垮了大堤,眼泪夺眶而下!

秀秀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呜咽着说:“狗……娃……哥,我真命苦!”

狗娃被秀秀这异常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靠近秀秀,用他那宽大的胸膛紧紧地把秀秀揽在怀里。此时,狗娃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打了一针激素,狂跳而又亢奋。

马莲河的水声如同他俩绵长而愁苦的心情,在山川里涓涓地流淌着。夜已经很深了,远处工地上那零星的电灯泡还在眨巴着眼睛,好像在为他们曾经的爱情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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