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亲探监75(2 / 2)

狗娃的母亲满含谢意地说:“多亏他嫂子帮忙了,要不我这心也放不下。我去看上一眼,我的心就落到肚子里了。”

李凤仙还在装腔作势地卖弄自己的能耐:“谁说不是呢,狗娃被抓走,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要是在现场的话,说啥也不能让他们把我狗娃兄弟抓走。”

狗娃母亲无可奈何地说道:“不知道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这么多不顺心的事。我一个女人家带上被褥去公社,都不知道找谁才能看到我的狗娃?”

李凤仙忙说道:“四妈,您只管准备东西,我明天骑上自行车带上您。我去找我表弟,让他带着我们去见狗娃。”

狗娃的母亲连连感谢李凤仙:“让他嫂子受累了!遇上这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家里也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这事又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四妈,咱们娘俩您还和我客气个啥,以后有啥办不了的事,您就只管找我。”李凤仙说着就要走。

狗娃的母亲觉得欠李凤仙的人情太多,说了句:“太辛苦你了,来家里也没有喝口水就要走。不然你等会,我去做饭,你吃完饭再走。”

“不用了,四妈。”

李凤仙把车撑咣当往后一蹬,推着自行车边往大门口走边说:“四妈,您不用操心了,明天我来家叫您,您只管把东西收拾好就行。”

狗娃的母亲觉得情面上过意不去,一直把李凤仙送到大门外的土路上,目送着李凤仙离开。

家里只有三床被褥,这床比较新的被子,平时全家人都舍不得盖,只有家里来个亲戚才拿出来,其余的时间就常锁在箱子里。今天狗娃的母亲把这床新被子拿了出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她按李凤仙说的,把被子和褥子都准备好。想找块布把被子和褥子包裹起来,以免弄脏。可家里穷,娃娃连穿的布料都没有,哪里还有闲布做包裹。没有办法,她把新被子裹在旧褥子里面,用一根绳子捆上。又连夜用旧布给狗娃缝了一条裤头,准备了一个搪瓷碗和一双筷子。

第二天一早,李凤仙来到狗娃家,狗娃的母亲背着打好的行李,坐在李凤仙自行车的后面,急急忙忙地去了公社。

自从战奎调到峁梁公社,李凤仙已经去过战奎办公室无数次了,现在她也不需要问路,就直接把自行车骑到战奎的办公室门前停下。

只见战奎办公室的外墙壁伸出一根白铁皮烟囱,正冒着丝丝青烟,慢慢腾腾地飘向空中。烟囱的出口处挂着一段冰凌,像个黑色的长茄子,上面还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黑水,落在门前的地上,结了一块黑色的冰,像一只僵死的乌龟趴在地上。

在寒冷的冬天,大概只有干公家事的人才有资格搭这么个火炉子。农村人取暖全凭一张大火炕。用白铁皮卷成的烟囱冒着好闻的煤炭味,这充分证明了公家人与农村人的不同待遇。农村人要是有一块煤炭闻闻味,那都是一种天大的享受。

李凤仙把自行车放好,让狗娃的母亲在门前等着,她上前敲战奎办公室的门。只听战奎在屋里说了声:“进来!”

李凤仙推开门,只见战奎正坐在火炉旁伸着双手烤火取暖。见是李凤仙,战奎说道:“表姐,快来坐下烤烤火,今天外面冷得很。”

“表弟,你昨天给我说的让狗娃的母亲把被褥给狗娃送来,她今天来了。”战奎问:“人在哪呢?”

李凤仙一只脚在屋里,一只脚在门外,把头伸出去喊了声:“四妈!快进来。”狗娃的母亲慌乱地进了战奎的办公室,觉得一下子暖和了许多。战奎冷冰冰地对狗娃的母亲说:“你坐下吧。”

狗娃的母亲哪里敢坐,站在地上说道:“我站着能行。”

李凤仙自豪地给狗娃的母亲介绍:“这是我表弟,是咱公社的武装干事。”

“干事,您,您好……”

狗娃的母亲拘谨地不知道该说些啥。

战奎把眼睛一抬问道:“你就是狗娃的母亲?”

狗娃的母亲见战奎问,便赶紧承认错误:“都是我的娃娃不好,那天惹您生气了。”

战奎拉着冰冷如铁的长脸,不高兴地说道:“你家的狗娃还挺硬气,不服管教,我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过敢打民兵的,他是不是真吃了豹子胆?”

狗娃的母亲忙赔礼道歉:“他孩子家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着点,回去我好好教育他。”

战奎把脸一沉,哼了一声说道:“狗娃搞作风不正,不好好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还常年不缴副业款,这可不是我能包庇的事。我看你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些省油的灯,你回去要好好地管教他们。”

战奎说这话是指那天在抓狗娃时被狗链打了他一铁锨的事。

狗娃的母亲忙承认错误:“娃娃小不懂事,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让他们听大人的话,不敢乱来。”

这时,李凤仙插话说道:“表弟,你就别计较这些了。孩子们都还小,我回去帮我四妈教育这些孩子,你就放心吧。”

等了一会,战奎对狗娃的母亲说道:“狗娃在禁闭室关着,你把东西拿着,我带你去见狗娃吧。”

禁闭室的门窗已经破烂不堪,残留的几块破玻璃也形同虚设。漏风处都是用旧报纸糊着,却满是破洞,根本起不到遮风挡雨的作用。看来这禁闭室以前没有人住过,墙角房梁挂满了蜘蛛网。门口还站着两个人把守着。

战奎让人把门打开,自己站在门口。狗娃的母亲背着被褥和李凤仙一起进了禁闭室。里面关着十几个衣衫褴褛人。有几个人坐在地上的麦草上,还有几个侧躺着,一个个冻得鼻子发红,鼻涕直流。

狗娃见母亲突然进来,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来,惊讶地问道:“妈,您怎么来了?”

狗娃的母亲鼻子一酸说道:“儿啊,我来看看你,给你送被褥来了。这么冷的天,这里也没有个火炉子,到了晚上怎么受得了啊?”

狗娃忙从母亲的手里接过被褥说道:“妈,您就不要多操心了,您把我的弟弟妹妹们照顾好,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母亲看着狗娃那张消瘦的脸,心疼地说:“孩子,今天看见你我就放心了。我在家不知道把你拉到哪里去了,妈心里着急,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说着抹了抹伤心的泪水。

这时,战奎在门外催促道:“把被褥放下赶快走人,不要在这里啰嗦了。”

狗娃的母亲见狗娃身上没有伤痕,知道他们没有再打狗娃。宽慰之余,一种忧虑之情又涌上心头,盘桓在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战奎在门口一个劲地催促着,狗娃的母亲想多和狗娃说句话也不行。她只好含泪走出了禁闭室,坐着李凤仙的自行车恓惶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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