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戗面明志】40(2 / 2)

此言一出,当下有文官知晓杨仪行为,必是为保荆州派系所作,于是当下对其人因为争权夺利,对自己同乡赶尽杀绝的行为,嗤之以鼻。

诸葛亮环视众人,他如何不知晓杨仪行为原因,此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随后流泪而答道。

“此事亮心意已决,诸位无需再言。威公所言不错,昔日孙武之事在前,亮只有将马谡斩首,以谢天下。但你虽有罪,却不能够连坐全族。这是我大汉从未有过的先例,权且今日,只斩你一人。你死之后,你的家人,亮自会每月给予禄粮,你大可不必挂心。”

马谡闻言,涕泗横流,感动不已,不断地用头磕着地板,怆然道。

“丞相视某如子,某以丞相为父。某之死罪,实已难逃。愿丞相思舜帝殛鲧用禹之义,某虽死亦无恨于九泉也……”

诸葛亮闻言,挥去眼中泪水,随后也露出悲戚表情道。

“亮与幼常,义同兄弟,幼常之子即亮之子也,不必多嘱。”

这幅场景,自然是落在了众人眼中,见到诸葛亮和马谡情深义重,也是唏嘘不断。座下东州和益州派系将官见了,也纷纷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诸葛亮见众人再无异议,于是命令将马谡押入死牢,明日午时三刻,开刀问斩,自不赘言。

……

是夜,汉中死牢。

马谡刚刚吃完断头饭,喝了壮行酒。忽感心神恍惚,沉沉睡去。

少顷,一位少年将军,见死牢之内无人把守,便将一具划花了脸的无名尸体,放在死牢之中。而后悄悄地将马谡扛起,趁着夜深,往城外走去……

俄顷,马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军营之中,望向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当下惊道。

“这是何地?某不是应该明日要被处死了吗?”

马谡抬头,望向场中二人,发现正是杨六郎和姜为。于是冷言道。

“杨六郎,你究竟搞什么鬼?”

杨延昭望向马谡,缓缓道。

“参军莫急,这些都是丞相安排。丞相虽然痛恨你的行径,但还是怜惜参军之才,所以命我将你带到这里。现在死牢之中,已经有一具病死的尸体在那里。明日丞相就会下令说参军病死在死牢之中,目前参军已经是个不存的人了,自然不会再有罪过……”

马谡闻言,思索片刻,突然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但是他的心里仍然在因街亭之败而耿耿于怀,于是当下对杨延昭言道。

“就算你们抹去了我的罪名,我犯罪的事实还是无法消除,这样的我,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吗?”

杨延昭并未答话,就见当下姜为冷眼看向马谡,将怀中匕首丢在马谡身前,冷冷道。

“你这汉人,怎么扭扭捏捏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本来,人活在世上,就不一定比死了轻松,你要是一死了之,又如何对你犯下的过错负责?想当年,小爷差点被老虎吃了,都是义父救了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教我枪法,传授本领。至于名声,没了就没了,又有什么关系?你要真想死,现在就用这把刀抹了脖子,免得浪费我们六营的粮食……”

姜为这段时间和杨延昭接触久了,说起话来也是极其有方。马谡冷眼看向姜为,见到姜为眼中的纯真光芒,看着自己一脸憨直气鼓鼓的模样,当即哑口无言,默默地捡起了短刀。

杨延昭见状,也是上前对着马谡抱拳行礼道。

“参军,六郎不才,有一事相求参军,请参军务必答应……”

马谡抬头,看向杨延昭,手执利刃,冷笑连连道。

“杨六郎,你可是我大汉的明日之星,不知道我这个‘言过其实’之人,又有什么能帮你的?”

杨延昭听见马谡又提起先前之事,于是也不以为意,随后道。

“前番丞相曾经对六郎说过,说六郎‘虽知兵事,却不晓人心’,而先生大才,在于思度人心,谋定后动,虽居于营帷之中,却能够决胜千里之外。六郎知晓先生前番征伐南中,定下十六字攻心之策。六郎希望先生能够看在帮助丞相完成兴汉大业的份上,从旁辅佐于我……”

马谡闻言,沉吟良久,眼中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光芒,但是仍在嘴硬道。

“就算我是个败军之将,也无妨吗?”

杨延昭闻言,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前世的诸多失败,却不屈不挠,屡败屡战的场景,于是宽慰他道。

“区区挫败又有何妨,只有屡败屡战之人,方能称为真正的猛士。六郎认为,先生也是这样的猛士,还请先生,答应六郎,在六郎这里,先生可以丢下往日包袱,重新开始……”

这番气度不凡的发言,似乎真正的打动了马谡,这一点,从马谡眼中重新燃起的生机,就可以看出来。

马谡闻言,抚掌而笑,缓缓道。

“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听你讲话,根本不像个刚过弱冠没几年的大小伙子,反而像个垂垂老者……”

“这么说来……”

“杨六郎,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帮我解惑。”

“何事?”

马谡吸了一口气,随后盯着杨六郎的脸,缓缓道。

“我想知道,能把我马幼常的自尊击溃的人,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杨延昭闻言不答,沉吟片刻之后,就摘下了戴在头上的贪狼假面。

马谡望见杨延昭的脸庞,风流倜傥,英武不凡,远胜自己。于是,自己内心中,那最后一丝自尊,也在此刻,怦然碎裂。

马谡原本以为,杨六郎真如诸葛亮所言,是一位丑陋不堪的边地武夫,比不上自己的仪表堂堂,他还经常暗地里以此事颇为自得。

却不曾想到,自己这副尊荣,现在同杨延昭一比,竟然是如此平平无奇,不足为外人道也。

想到这里,马谡彻出手中短刀,就将自己的脸上,硬生生地划下了十数道血痕,登时血流如注。

杨六郎与姜为见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此时看来,马谡的形容就真如鬼魅一般,恐怖吓人。

姜为见了,登时后退数步,蹲在墙角,抖若筛糠,似乎极为害怕。

杨延昭见到马谡此举,十分心疼,缓缓道。

“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

马谡闻言,背过身去,哈哈大笑,似乎极为畅快。

“杨六郎的气度和仪容,真乃是世所罕见。只不过,‘马谡’这个罪人,还是要一死以谢天下……”

马谡笑了许久,随后转过头来,对着杨延昭抱拳一礼道。

“吾名为‘苏罪’,今后愿为杨六郎将军效犬马之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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