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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了半天,终于从那“哥俩好”的手臂解脱出来的林之桦推了推眼镜,冷淡道:“你最好想想下学期的期末笔记。”

旁边另一个人也笑哼了一声,“你第三区的游戏记录还要不要了?”

突然变成食物链最底层的严乐洱:“……”

行吧,都是活爹。

有了组长的牺牲自我的倾力奉献,这边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几个人加快脚步追前面的大部队,最先开口的那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吐槽,“吹得跟什么似的,揽月阁一点都不稀罕,元熙帝自己就是个修阁子魔怔人,他的嗣子为了讨皇帝欢心、有样学样,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成朝皇帝代代相传的习惯了。说是‘保存最完好’,不过是这地方太犄角旮旯,后面朝代毁的时候把它漏了。真要看建筑,L市那里有一比一完全修复版,听说还有全天侯的解说和祭祀表演,不比这里好得多?要是想感受氛围,W乡那边有拜月神的习俗……”

庄饶越说越是不能理解,但是一向话多的严乐洱这次却保反常地持了沉默。

庄饶:???

他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有情况。

正要逼问,却见旁边林之桦眼神往前示意了一下。

虽说是实践小组,但是进了景区之后,大家还是自发分成了三三两两的小团体,更相熟的人走在一起,庄饶顺着林之桦的目光示意过去,正看见了一个女生组。

他愣了三秒,飞快地明白了个中含义,当即“卧槽!”出声。

他一个锁颈拦住了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的严乐洱,一连串的问题就砸过来,“哪一个?什么时候?怎么个情况?!!”

严乐洱:“……”

所以他才不想告诉庄饶。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在好友的威逼利诱之下,严乐洱还是交代了前因后果,顺便解释了将考察地定在这里的原因,“……不是有那个传言吗?元熙帝大修楼阁,不是为了求长生,而是为了求仙。”

虽说历朝历代修仙求道的皇帝多如牛毛,但是元熙帝也算是其中独树一帜的:不嗑丹药不求方士、不出海不访仙山,就是一门心思修楼阁了,要不是楼阁里面摆得都是香案祭祀用品,还让人以为元熙帝有什么建筑爱好呢。

也因为这显得反常规的的行为,后世民间对此有很多演绎推测,比较出名的有……

庄饶:“你是说那个月神入梦、元熙帝心生恋慕,梦醒之后还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在人间大修楼阁,希望得到月神垂顾?”

严乐洱眼神怪异地看了庄饶一眼,像是没想到对方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莫名觉得自己“被八卦”了的庄饶:“……”

他炸毛,“远征新出的‘月神副本’,这是背景资料!”

严乐洱“哦”了一声,完全是一副“我说这货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的了然表情。

又被侮辱了知识面的庄饶:“……”

拳头硬了.jpg

这次出声解围的是林之桦,他帮忙接上了严乐洱刚才的解释,“现在留下的揽月阁遗址虽多,归属元熙帝在位时修建却很少,H县的这个又是其中保存最为完整的一个,所以我才推荐他来这里。”

这个选择显然是得到了暗恋对象的认可,得到好处的严乐洱顿时很是赞同地点头。

——比起大呼小叫的庄饶,还是子桦靠谱!

庄饶却是恍然,“所以你那会儿才问我玉城的揽月阁情况?”

玉城在成朝时称“玉京”,作为曾经的一朝首都,里面当然有不少值得游览的人文景点,但是如果精确到“揽月阁”的话,这个答案就没那么美妙了。作为本地人庄饶在被问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别去,没什么好看的”、“商业街而已,也就骗骗外地人”。

毕竟众所周知,玉京的揽月阁是被烧毁了的——元熙帝暮年重病在身,却仍旧不顾群臣阻拦、独登楼阁行祭祀事,却意外失火、葬身其中——几百年前就被烧毁的建筑,想要在现在变成景点,需要在复原考据上花费大量的心力。

但是很显然,由于各地的揽月阁太多,实在构成不了什么特色,玉城的旅游局在这上面没花什么心思,搞出来的结果也就是个四不像:让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景点诈骗实在是个很惹人吐槽的话题,几个人忍不住跟着发散了几句,各自都抱怨了些景区踩雷经历,连林之桦都跟着说了两句。

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修仙魔怔人”。

这次的气氛倒是没有僵下去,大家的观点都很一致——可以简略概括为严乐洱的八字总结:“珍爱生命,远离修仙。”

比起慢性自杀磕丹药来,元熙帝这修楼阁的行为已经危险度极低了,结果还是意外失火,把自己卷进去了,可见求仙问道实在太不靠谱。

“啧,这一个个都算是难得的有作为的明君吧?不搞这些有的没的还能活久一点,说不定能给自己子孙后代多续几年呢。”

“闲得‘玩命’不说,还给自己留下一堆黑历史。”

“……”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远去,留下历经风雨的楼阁沉默地注视着下面来来去去的人群。

后世传说如何,于梁涣而言并不重要。

他求的从来不是仙神,叩的也从来并非长生。

当他身陷泥潭的时候,漫天神佛都无动于衷,是人间的阿姊将他拉出了泥淖;当他想要抛下这世间一切时,又是对方果决地将他留下。

他只是不想忘记而已。

勒石以记、楼台相应,既然人力终有尽时,那就让这些死物一遍遍地提醒——他怎么能忘记呢?怎么愿意去忘记?明明他是因此才立于这世间的。

赤红的焰色充溢着视野,灼烈的热浪炙烤着祼露在外的肌肤,但身处其中的梁涣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们都不记得了。

只有我记得……

阿姊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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