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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高平郡主。”

“噗!咳咳咳!!!……嗷——砰!”

那半口水结结实实呛在嗓子眼里,梁攸尚手一哆嗦,紧接着又被热茶泼了一身,然而惨叫刚发出一半,因为腿架在桌子上又挣扎起身的动作、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下。

梁攸尚:“……”

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地,只觉得那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的疼,让他嚎都嚎不出来了。

话虽如此,他原地缓了一会儿,还是挣扎着起身,对那小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过去?”

他多大脸啊?敢让这位等着。

对方当年可是让皇帝把一部尚书赶出来专门接见。

小童却没有动弹,看着梁攸尚,面带犹豫,“殿下,您不换身衣服吗?”

梁攸尚没好气:“换什么换?哪有时间换?!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就不能早点告诉我?你要是一进来就直接说……”

梁攸尚絮絮叨叨地数落,目光却顺着小童的犹疑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裆上。

梁攸尚:“……”

“…………嘶!”

他说怎么烫得这么疼啊!!!

被茶水打湿的地方实在太不雅观,虽说心里十万火急,但梁攸尚到底还是换了衣服才姗姗来迟地到了画斋的客堂。

他走路姿势稍显别扭地上前,“对不住,遇到一些杂事,让郡主久等了。”

“殿下客气了。”卢皎月答了一句,又往旁边示意,“殿下坐。”

梁攸尚:“……”

想想自己这会儿前后都疼的屁股,他默然良久,终是开口:“我还是站着吧。”

卢皎月有点儿奇怪,但也没深究,开门见山道:“今日早朝上的事,想必十殿下也知道了。”

梁攸尚一愣,面露困惑:“什么事?”

卢皎月抬眼看他。

梁攸尚:“……”

他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郡主是说太子的事?”

他这么说着,扶着几案,尽量不着力地让自己屁股着力地坐在了卢皎月对面。

枕中斋的布置都很风雅,这间客堂更是仿照先代布置,里面设得并非高桌高椅,而是矮几和跪榻。本来一站一坐没什么,但这么一来,看着对面高平郡主直身正坐跪在他的对面,梁攸尚觉得自己要折寿。

等梁攸尚小心谨慎地避开伤处坐了,这才松了半口气。

至于说另外半口……

他默然良久,还是给自己找补:“早朝之后,有官员来枕中斋拿画,我听他们提起一点。”

看着对面人轻轻颔首,也不知道信没信,梁攸尚的心又提了半边。

他觉得自己这“醉心书画、不理政事”的形象很稳固啊?连成帝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对方到底从哪看出来的?

卢皎月:“我这次是为了此事过来的。”

梁攸尚:?

这里头有他什么事啊?

他不由开口:“郡主的意思是?”

卢皎月:“东宫长史呈送御前的、太子私通刘安饶的信件,用的纸是枕中斋的纸。青檀纸带异香、桃花纸晕粉泽、还有笺上的云纹……十殿下送来芙蕖宫的纸很有巧思,我都很喜欢。”

梁攸尚:“……”

什么叫弄巧成拙?这就叫弄巧成拙!

卢皎月又笑了笑:“这些东西,我猜殿下没有给东宫送?”

皇子府邸之间的赠礼,单单送纸就太廉价了,梁攸尚为了立自己的醉心书画人设,送的应该都是名家字帖画作。

梁攸尚:“……”

他压下那微变的脸色,扬声强笑道:“确实如此。那贼人想要陷害太子,却不想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真是的天道昭彰、报应不爽。”

他顿了下,对外扬声:“丹童、丹童,快来!把斋里的账簿拿……”

卢皎月抬了抬手,拦住他的动作,摇头道:“不必。”

那个被唤作丹童的小童子却已经进来了,见此情形,不由请示,“殿下?”

梁攸尚摆手,“听郡主的,你先下去吧。”

虽说如此,等人走后,他却同样疑惑,“郡主做什么拦着我?这事实在令人痛恶。我倒要看看,有谁竟敢用我斋里的纸,行如此龌龊之事!!”

他说着说着,声调不自觉拔高,语气激动起来。

这激愤情绪倒是真心实意了。

卢皎月:“是要看账簿,但不是这份账簿。”

梁攸尚那义愤填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这份账簿那份账簿的?哈哈。”

话末还干笑了两声,像是想缓解气氛,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卢皎月倒是不介意,她对着对面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太子私通刘安饶的信件,用的是枕中斋的纸。”你说这里面谁的嫌疑最大?

“拿账簿”和“被拿下”,选一个吧。

梁攸尚:“……”

他只想给眼前的姑奶奶磕一个!

早朝上之事, 事关太子,高平郡主定不会袖手旁观。

梁涣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回府略微整理了一下, 立刻就带着刘安饶一案的证物去了芙蕖宫。

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芙蕖宫的人对梁涣也不陌生, 见到是他后便先将人迎了进来。

金六解释:“先前东宫来人,郡主听了消息就去庆和殿求见陛下了, 这会儿还没回来。”

梁涣应了一声,又问:“郡主什么时候去的?”

金六报了个时辰, 梁涣愣了下。

那会儿早朝才刚散,太子应当还没回东宫,东宫的人多半也是捕风捉影听到些消息,匆匆赶过来慌乱求助。那种情形下,说些什么不难想象。情况未明, 还是谋反这等大事, 阿姊却愿意为东宫奔走。

梁涣抿了抿唇, 压下神色里的那点僵硬。

倒是金六,说完时辰后却忍不住喃喃,“按说这个时辰了, 郡主也该回来了。莫不是去了东宫?”

梁涣闻言,眉头不由拧起, “东宫?”

太子御下一向宽仁有余、威严不足, 这会儿的东宫还不知道是怎么个鸡飞狗跳呢,实在不适合过去。

梁涣料想的不错,这会东宫确实乱成一团。

太子自己还没从早朝上的事里缓过劲儿来,回宫又要安抚满宫上下的情绪。

东宫班底齐聚一堂, 整个宫殿却像是早市一般闹哄哄的。

有人喝骂:“姚南静竖子小人!殿下对他如此厚遇,他却反过来诬陷殿下, 如此吃里扒外的小人,果真是猪狗不如!”

“狼心狗肺之徒,触柱真是便宜他了,合该千刀万剐!”

“那小儿若还活着,某一定替殿下杀之而后快!”

“……”

“…………”

骂的人嗓音激昂高亢,硬生生地把几个想要讨论解决之法的僚佐的声音压过去了。

太子一开始还有心安抚,但几次开口都被把声音盖了过去,也失了宽慰的心态,索性坐在上首,任由这些人吵嚷去了。在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群情鼎沸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敛眉不语、久久未发一言的太子。一个两个渐渐止了声,这间议事的偏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些个脸红脖子粗的没了动静,一直安静端坐的人才有机会发言。

一个面容老成的文士上前,“禀太子,臣以为,如今之计是先查清楚那姚南静平素常去何处、与何人有所交际、又与什么人最亲厚……”

话没说完,就旁边一人大步上前,被揪住了前襟拎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才来东宫多久?就敢在这儿逞能耐?我告诉你!老子在太子跟前效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桥洞里头讨饭吃呢!”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叫的最脸红脖子粗的那个。

那句“与什么人最亲厚”实实在在戳在他的肺管子上了。

太子脸色一变,厉声斥责:“康寿都,放开杜公。”

康寿都松了手,杜庞却面带苦笑。

太子明理听谏,却不能决断。

他早就同太子谏言,东宫这些旧属无能却骄横,早晚会惹出事端来,可太子念及旧情,总不肯将人驱离,如今果真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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