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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清洗波及的无辜受害者数量更多。

这是一场恐怖的屠杀。

而我是她的帮凶。

到了后面几天,卡佳在漫山遍野的鲜血中几欲疯狂。她完全克制不住对我的杀念。

她站在我的面前,眼里全是憎恨。

她对我说,是我将“生之原罪”和圣行教的阴谋带到了他们面前,是我将表面祥和安逸的弗里德里希拉下深渊,是我让阿比诺尔看到了“生之原罪”的“神迹”,以至于“元素导师”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心甘情愿变成了“天使”。

阿比诺尔死于窥探“禁忌”。

他在伊波利特见到了“生之原罪”的眼睛和“圣躯”的马蒂斯后,就陷入了研究的狂热之中。一开始只是查阅相关文献。然后,是无数次的预言和占卜,屡次通过“闲置的时间”来窥测过去和未来。随后,他直接放置了不少正在进行的研究,将实验重心完全转移到了“外来者”身上。

接着,他开始私下“养殖”一些“天使”。他挑选了一些实验品,用意识魔法修改了他们的记忆,给这些人灌输对于“生之原罪”的信仰,通过虚构的狂热来完成对“生之原罪”的献祭。其中,部分废弃品则会当作“圣行教派到弗里德里希的奸细”抓出来,在法师议会面前处理掉。

冥想树便是那个时候的成果。与之相关的利益链能叫以苦修为生的教士们心头火热。

到了最后,便是完全的皈依。阿比诺尔掏空了自己的器官,用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脏器,把自己改装成了一只活的“天使”。

一只人造的“天使”。

所以我才能够通过他的眼睛,看到卡佳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卡佳拿阿比诺尔的消息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我差点就被她直接杀死在了“数理圣塔”,叫汇聚了弗里德里希所有知识的圣地成为我的坟墓。

我当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打动这样一个女人的心。她并非生来的恶人,阿比诺尔的背叛让她癫狂。我用阿比诺尔的眼睛看到了人的脸——“原罪天使”眼里只有“生之原罪”才能保持最初的外表。

只要向她传递阿比诺尔将自己改造成“天使”后还残留着的、真实的爱意,就能让她心软。

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不会让人觉得恶心吗?她本来靠自己就能想明白一切,她杀死阿比诺尔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她清洗整个弗里德里希的手段残酷而狠辣。

她借由这份痛苦做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还给她机会,叫她借由爱情来掩饰自己的残忍。如果她就这么放下了,她又拿什么保证她不是下一个阿比诺尔?

我没有安慰她半句,而是把现实剥开,摆在她面前,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全讲了一遍。是她漠视了与她朝夕相处的友人的异常,是她默许了阿比诺尔的研究。她轻视了他们所统治的弗里德里希群众的变化,小觑敌方,忽视了己方,并愚蠢地将一切按照她个人的想象合理化。

她先说服了她自己。

她迄今为止得到的所有,都是她亲手酿造的苦果,是她一切努力的结晶。比起阿比诺尔,她更像是“生之原罪”的狂信徒。

哈哈,她气疯了。

她分解掉了我的半条腿,跛了的那只脚实在是一个负担,而我削掉了她的小指和无名指。

就在“数理圣塔”,我们重新签订了盟约。

之后,卡佳和我说了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两位征战法师陨落的事情。他们并非死于和圣行教的正面交战,而是亡于背叛。他们死在了皈依圣行教的亲信手上。一位毒杀而亡,一位自戕而死,里面都有“原罪天使”的痕迹。

而我的姐姐——卡罗琳变成的“天使”居然没有对我做出伤害的举动,实在古怪至极。

她奚落我洗不清和圣行教之间的关系,她说我跟圣行教之间的纠缠绝不会结束,说我不会有什么善终。

我不在乎。这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可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

我找她借用了“数理圣塔”的实验室。在去往卡斯道尔之前,我得先用炼金术做一条义肢来代步。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坐在“数理圣塔”的地下实验室里。

杰勒米,后世会如何描述这段沉重而黑暗的历史呢?

10月24日,晴。

——你的摩西

TO 杰勒米:

刚做义肢有些粗糙, 但也没办法,毕竟我不是高阶炼金术师,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打磨这件工具。

当然, 穿上衣服后也不会有人看见我肢体的残缺。除了我的家人,也不会有别人对我身体的状况寻根究底, 功能性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外表稍有欠缺无伤大雅。

或许,在别人眼里,我现在的仪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得体。

缺失的左眼倒是完全没有办法。一部分原因是相关神经完全坏死, 它所能看到的景象都来自其他的个体,与其说“看见”,不如说是大脑自动处理了那部分由“生之原罪”传递给我的信息,以我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它与“生之原罪”有相关感应,我不知道会不会引来“生之原罪”的又一次注视, 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在离开弗里德里希之前, 我找卡佳再谈了一次话。主要是为了确认“生之原罪”的状态。

我可以确定,“生之原罪”还没有完全苏醒。

祂之所以能够抹除萨沃纳, 究其根本, 是因为萨沃纳的大萨满将我与祂梦境相连。

我的梦连着祂的梦,给了祂能在沉睡中触碰现实的机会。

我和卡佳在阿比诺尔的研究笔记中也找到了相关佐证。

阿比诺尔曾屡次向“生之原罪”献祭, 想要窥探“生之原罪”的真容。结果,所有的仪式都因为各种意外被迫中止。那是属于神秘学范畴内的、与世界规则有关的干扰。

阿比诺尔在他的手札里写道,“生之原罪”本身就是不该出现在这片大陆上的存在, 祂是超脱“时间”和“空间”的高纬度生命。祂因为意外而陨落在此处, 这片大陆便成了他的坟场。

祂是为规则所定义的死者。祂的显现必然要受到规则的阻挠。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弗里德里希拥有“闲置的时间”。所以, 即便圣行教渗透了这个地方,“原罪天使”数以万计, “生之原罪”也没办法触碰这里。

而卡斯道尔的却没有“命运”和“时间”的干扰,没有人能够保证卡斯道尔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萨沃纳。

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来帮我说服我自己,好让我安心。

卡佳嘲讽我虚情假意。她说,我需要答案,只是为了拿去安抚那些跟着我的、出身萨沃纳和玻利瓦尔来的人。

她说,我的眼里没有恐惧,更没有对生命的敬畏,我的眼里只有我自己;她说,我带领这些人往前走,我千方百计促成联盟,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怨;我口里讲着宏大的愿望,我鼓动他人寻找真我,本质都是在美化战争,在洗脑群众,且我现在正做着的事情,与圣行教所作所为并无不同。

她说的没错。

杰勒米,卡佳说得半点没错。

人民群众只需要生活,只有我——只有像我一样无路可走的人,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反抗。

且不说一旦与圣行教开战,个人的力量就会被无数的“原罪天使”稀释,我需要人来替我分担这部分压力——假使我们赢了,我们暂且不去考虑战争的消耗,单纯就谈论胜利这回事。如果胜利之后,没有给群众树立出新的信仰,没有给他们一个摆到明面上的唯一选择,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下一批圣行教教众?

我需要他们传播解放与自由的思想,我需要他们传播另外一种信仰。

只有完全的取代,才不会让圣行教、让“生之原罪”有死灰复燃的机会,才能根绝圣行教的统治。

卡佳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通过弗里德里希的圣物“闲置的时间”、阿比诺尔的手札和我的眼睛,我们确定了“生之原罪”的状态。

梦境本该是一个预告,结果却被无数个意外堆积成如今的现实。没有我,没有大萨满,萨沃纳都不会变成现在的这样。对此我无话可说。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得到的唯一的、可以算得上好的结果是,在“生之原罪”离开圣行教用克莱因给祂定制的棺木之前,祂都没办法成长到超出世界维度的强度。

只要祂还为规则影响,只要祂还算大陆上的生灵,祂就能够被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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