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厚荷泣血(1 / 2)

此时的阿尼玛沁雪山已经到了全年最为寒冷的时节。经过扬尘大师的精心调理,任厚尚和关载若的病情已经全部恢复。于是,两人辞别了扬尘大师,踏上了返回的路程。他们头戴扬尘大师赠送的雪豹皮防寒套帽,身着大师赠送的雪豹皮马甲,先是来到了张雾水的墓地前,祭拜完了,就按照扬尘大师的指点,策马朝着另一条路奔去。出了玄武关,前面是地势平缓的荒野戈壁,远处的古白虎关已经若隐若现。午后的阳光照耀下,雪域大地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任厚尚和关载若长舒了一口气,想到马上就要到青龙关和刘德善会合,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小憩片刻便策马扬鞭,向着白虎关方向飞奔而去。

可就在抵近白虎关之时,突然从白虎关一侧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向远处瞭望,只见一众人在追赶着前面两个人。战马奔驰,扬起的雪花和泥沙在马后飞扬,形成了一道屏障。被追赶的两人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不时地在马上搭箭后射,追赶的人群中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射落马下。任厚尚和关载若靠近古城墙勒马瞭望,这才发现被追赶的正是刘德善和古丽。身后是沙陀翁和洪鳄带领着数百名清兵,一边追赶一边狂乱地吼叫着。任厚尚和关载若互相示意一下,抽出宝剑,将雪豹皮防寒套帽翻下来,眼部是一条半寸宽的开口,黑白相间的雪豹皮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等着刘德善和古丽冲过去后,两人策马向前,如同两只凶猛的雪豹挡在了众人面前。沙陀翁和洪鳄紧急勒马,跟在身后的清兵也纷纷停了下来,战马的嘶鸣声在戈壁滩上回响,与古老的白虎关残垣断壁形成一股回音,激荡四方。已经冲过白虎关的刘德善和古丽也策马回冲过来。大家会合点头示意,提剑冲向敌阵,古丽则随后,张弓搭箭射向敌群。

由于战马的腾挪闪转,致使积雪和泥浆飞溅。任厚尚带领二弟和三弟越战越勇,清兵纷纷被击落马下。沙陀翁和洪鳄一方面要与任厚尚等三人缠斗,一方面又要注意古丽射来的利箭,渐渐落了下风。而此时,劲风乍起,从任厚尚他们身后吹向前方,吹起漫天雪花扑向沙陀翁和洪鳄。风如神力,助推古丽的弓箭速度更快、力度更大。任厚尚回头向古丽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猛然冲向洪鳄,洪鳄连忙应对,一时间两柄宝剑摩擦碰撞声震人心魄。突然,洪鳄一声惨叫,左手紧紧捂住左眼睛,只见他手指间夹着一支利箭,鲜血从手指缝中涌出。原来,古丽看见任厚尚向她竖起大拇指后冲向了洪鳄,以为是任厚尚让她配合对付洪鳄,所以,朝着洪鳄就是几个连射。洪鳄在忙乱中被射中左眼,大叫一声就捂着眼睛向后退去。沙陀翁听到惨叫声,看到洪鳄左眼被箭射中,赶忙使出一手“左右轮回”的招式冲开刘德善和关载若的夹击,奔向洪鳄这边,掩护洪鳄退了下来,以一己之力独战崆峒三金刚。古丽由于看到洪鳄被自己射伤左眼,特别是从洪鳄眼部流出的鲜血,心里一阵作呕,弓箭也停了下来。刚刚还是一阵一阵的风雪一下子转变成遮天蔽日的狂风暴雪席卷而至,连同地面厚厚的积雪也被卷了起来。近在咫尺难以分辨。沙陀翁借机向身后飞奔而去。任厚尚等也没有追赶,而是策马躲进了白虎关残垣断壁的城堡里面。四人席地而坐,任厚尚和关载若将雪豹皮防寒套帽挽上去,露出汗水淋淋的脸庞。

任厚尚关切地问道:“二弟和古丽怎么离开了客栈?”

刘德善怆然泪下,悲愤地说道:“你们走后,客栈的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从上周开始,清兵突然加强了对客栈的检查,听说清兵把西域到青龙关大多数的寺庙和汉人开的客栈烧毁,把人全部抓了起来。稍有反抗则就地正法。昨天下午,一队清兵将客栈团团围住,要将客栈查封。老板娘夫妇据理力争,结果和清兵发生冲突,被乱箭射死,我带着古丽逃了出来,在外面躲了一晚上,原本想今天一大早悄悄向西域方向逃跑,早晚可以跟大哥会合,没想到在白虎关遇到了清兵的追击,要不是遇到大哥和三弟,我和古丽可就麻烦了。”还没等任厚尚回话,刘德善紧接着问道:怎么没看到四弟?

任厚尚把脸侧过去,没有出声。刘德善猛然站起身来,一把将关载若提了起来,大声问道:“你说,四弟他怎么了?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关载若没有任何反抗,两眼盯着刘德善,颤巍巍地说道:“四弟……四弟他……在阿尼玛沁雪山战死了。”话音刚落,泪水夺眶而出。刘德善把关载若推倒在地,仰天长啸:“四弟——”,右手狠狠向城墙砸去。这时,任厚尚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扶着刘德善的肩膀,安慰道:“二弟不要难过。眼下我们要好好商议一下如何返回崆峒山。一会沙尘暴过了,他们还会追上来的。”说完话,任厚尚拉着刘德善坐了下来。大家刚刚商量完毕,就听见外面由远而近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刘德善拉住任厚尚的手急促说道:“大哥,古丽就拜㧌了,一定要让师傅收下古丽。我和三弟引开敌兵,大哥和古丽就按照刚才咱们商量的路线走。我们把敌兵甩开后再来追赶大哥。”

“不,还是我去把敌人引开,你和三弟带着古丽一起走。”任厚尚坚定地说道。然后向战马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就被刘德善一把抱住,说道:“大哥,你就听二弟这一次吧。再说了,你还要回去向师傅复命……”话还没有说完,关载若已经把自己的马和刘德善的马一起牵了过来。刘德善把任厚尚一个抱摔,将任厚尚摔回到了原来坐的位置处。同时,一个纵身稳稳地骑到了马背上,对着古丽说了句“好好跟着大哥,记着勤习武功少说话,慧智于心勿外夸”就和关载若一起冲出旧城墙,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原来沙陀翁和洪鳄退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清兵西北总督吴法天带着梅殴、竹七贤、兰火仁三人以及一众清兵打此路过,听到有朝廷缉拿的要犯,便让沙陀翁和洪鳄带路,气势汹汹杀向白虎关。众人的马蹄声、吆喝声和狂风吹起的气旋声回荡在白虎关。看到有人向西北方向逃去,吴法天率领众人猛追而去。待人影消失,任厚尚带着古丽迅速朝青龙关方向奔去。

任厚尚带着古丽在离青龙关不远的一个猎户人家等了刘德善和关载若二天,一直不见他们回来,再加上关口过往清兵越来越多,任厚尚给了猎户足够的银两,并交代如果看见二弟三弟让他们自行回山,便带着古丽一起往崆峒山飞奔而去。

在胭脂河谷一个十字路口旁边的小卖铺,任厚尚让古丽先行一步,说自己要到里边方便一下。古丽没走多远就停下来等任厚尚。这时,从小卖铺后院里一羽灰鸽一飞冲天。任厚尚也快步从小卖铺出来,两人快马加鞭,不一会工夫,就来到了胭脂河谷的一个小渡口。冬季的胭脂河,两岸银装素裹。河水温度很低,但还没有结冰,大朵的雪花洒落在水面并没有立即融化,而是漂浮在碧绿的河水上,随着河水的流淌慢慢融化消失……

突然,“嗖——”的一声,从旁边白雪覆盖的草丛中射出一支长箭,任厚尚跳跃向前挡在古丽的前面,但自己的小腿却被射中。与此同时,任厚尚在挡护古丽的同时,已经用袖箭迅速向对方射去,只听到草丛中一声叹息,随后就见一人捂着右脸消失在了草丛的尽头,草丛中留下一条白雪散落后的路径。任厚尚坐在旁边的一个石头上,先示意古丽用布条将伤口上方绑住,然后猛然用力抽出长箭,鲜血随之而出。任厚尚将裤腿挽起,露出腿毛微卷的小腿和血淋淋的伤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黑瓶交给古丽。古丽迅速将盖子打开,将瓶子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倒在了伤口处。任厚尚脸上抽搐了几下,紧靠在石头上,脸色苍白。古丽取下围巾,将任厚尚的小腿包住,两眼紧盯着任厚尚。不一会,一条小船驶向渡口,到了渡口后,从船上跳下来两个身着紧身棉袍的青年,一边关心询问了几句,一边迅速接过战马。古丽和另外一个青年搀扶着任厚尚上了小船,小船顺河而下,很快就从水路过了胭脂关。然后快速向对岸驶去。片刻就看到了对岸渡口边有好几个人在向他们招手。登上渡口后,任厚尚已经是大汗淋淋。众人连忙扶着任厚尚在渡口边的石凳上休息。

“大师兄——”望秋荷满面笑容飞奔而来,可当走近看到任厚尚手搭在阿依古丽的肩膀上、阿依古丽扶着任厚尚的腰部,一脸关心地看着任厚尚,望秋荷瞬间脸色大变,笑容立刻凝固——转变成了一脸的愤怒。她抽出宝剑愤怒地指向阿依古丽,责问任厚尚:“大师兄真有本事,出去一、二个月就把美女带回来了。”

任厚尚赶紧放下手臂,上前挪动一步解释道:“师妹,你听我解释,她是……”

望秋荷愤怒地打断了任厚尚的话,“我不听你解释,你也不用跟我解释。”

任厚尚着急说道:“师妹,她是……”

望秋荷将宝剑直抵阿依古丽:“你个小妖精,我今天……”

任厚尚不顾腿上的伤痛,一个闪身挡在中间,“师妹,不要……”话音未落,腿部伤口绷裂,鲜血浸出,滴在雪地上。望秋荷和阿依古丽几乎同时焦急地问道:“大师兄,怎么样?”“大哥哥,伤口怎么样?”

望秋荷怒斥阿依古丽:“哼,才几天呀,就情哥哥相称了。你个小贱人。我今天非要把你剁了不可。”说完话,挥剑砍向阿依古丽。阿依古丽一脸惊恐,一个漂移到了任厚尚的身后,任厚尚强忍疼痛,瞬间抽出宝剑将望秋荷的青萍剑缠住,然后轻轻推了出去。望秋荷后退两步,悲愤地望着任厚尚,“你……你敢打我?”说完,一扭身朝旁边的小路跑去。

“师妹——千万不要……”任尚厚忍痛对着望秋荷喊道,同时示意其他几个下山接应的师弟。众人连忙上来扶住任厚尚,在大家的搀扶下,来到了问道阶梯,任厚尚已经是大汗淋漓,稍息片刻,几个师弟轮流将任厚尚背到了真武殿。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飞尘大师赶紧迎前几步,看到师傅走来,任厚尚连忙推开几位搀扶自己的师弟,一步一瘸地迎着师傅走上前去,重重地跪拜在地,伤心、愧疚、悲怆地说道:“弟子任厚尚拜见师傅。”飞尘大师上前扶起任厚尚,亲切地关心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其他人没有一起回来?”

“师傅——,都怪弟子无能,没有照顾好几个师弟。”任厚尚再次跪拜在地,眼泪夺眶而出。飞尘大师抚摸着任厚尚蓬乱的头发,两手抓住任厚尚的肩膀,等任厚尚起身后,先吩咐其他人带古丽去休息,然后带着任厚尚走进了后室。

进入后室后,等飞尘大师入座,任厚尚迫不及待地将一路上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当讲到在转经筒处毒性发作,可能是在雪地里打滚时将《血经宝典》遗失时,飞尘大师的脸色迅速从亲切关怀变成了质疑和严肃。同时,也深深自责起来。

“罪过,罪过,都是老衲之错。你和关若虚发现《血经宝典》遗失,为什么不再回头找一找啊?”说完话,飞尘大师面对佛龛礼行完毕,站在佛龛一侧。此时,斜阳正好从窗外照射进室内,照在飞尘大师焦虑悲悯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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