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21（2 / 2）
“什么装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徒步穿越雪山？这一课你可没教过。而且……”佩特拉干脆地放弃了那根弦刃，她没有继续行动，她知道没有意义，弦刃是对人特化的武器，它的应用场景甚至不是战斗。即使格蕾塔放弃抵抗，弦刃也伤不了她一点。
可是没有逃跑的选项，无法穿越雪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格蕾塔绝不可能放过她，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只有她和乌索里少女可以满足格蕾塔的食欲。格蕾塔现在说放过她，不过是比起费劲去捕食佩特拉，更优先要恢复自身。她也还没有确定卡菈莉娅的死亡，因此仍保持着警惕。
但最为重要的应该是——
“现在急着逃跑的人是你才对吧。”
“在卡菈莉娅身边待久变成笨蛋了吗。”格蕾塔随手扔开银线，拔起插在游虫尾巴上的骨刺。
佩特拉，后退。
骨刺将金色鸢尾花的胸针截断，格蕾塔贴近了佩特拉。那雪白的脖颈之下就是格蕾塔渴望的鲜血，格蕾塔仿佛能想象到血液如何在在皮肤之下流动。
但是格蕾塔也注意到了，佩特拉闭上了双眼。
侧身，回打，注意风向。
又被躲开了，格蕾塔的纵斩挥空，反而把自己送到危险的位置，佩特拉对准她腹部的伤口踢出一记漂亮的横扫。
后翻，攻击下盘。
格蕾塔想要捉住佩特拉的肩膀，但是又被一个灵活的后翻躲开了，紧跟着又是一记扫腿，格蕾塔重重地摔在地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不是万全的状态，这个身体的性能也不该差到佩特拉都能跟上自己的动作才对……不对，佩特拉不是在跟着她的动作去做反应，她根本就是提前知道了该怎么去做！
格蕾塔突然想起来了，这种感觉很熟悉。一直以来都是她用支配站在别人的身后，充当那个深邃恐怖的影子。而现在她在佩特拉身后看见了巨大的黑影。
佩特拉突然开始主动进攻，她没有选择用弦刃，而是徒手攻了过来。格蕾塔的身体很坚硬，她就避开不用拳头，甚至不用蛮力，但她的动作充满力量感，干练地躲开格蕾塔的攻击，漂亮地破坏她的平衡，一次一次将她打倒在地。
格蕾塔逐渐烦躁起来，明明佩特拉就近在咫尺，她却碰不到。摔倒也好，佩特拉的踢击，掌击都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虽然这是事实，佩特拉的进攻也本就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上。
但是格蕾塔感觉被羞辱了。
格蕾塔已经老成了狐狸，原本这种程度的侮辱她应该不屑一顾才对。
可是她制定这个计划，到最终成功获得这个身体，中间经过了二十余年。这个计划应该是完美的，即使是卡菈莉娅这种完全超过人类想象的不可控因素她也尽最大的可能控制住的。
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舍弃人类的弱小，成为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的生命体，不，她还可以更进一步，成为生与死的主人。
然而，现在挡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区区一个人类。没有优秀的血统，没有强力的武器，赤手空拳，甚至还闭着眼睛。
这似乎意味着，她失败了。
不，绝无可能，绝不允许！自己完成的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进化，是史无前例的篡夺，这份伟绩一定要超越人类！
玛丽亚的圣杯鼓动着，摒弃了合理性，最大功率进行概念输出。黑色的毒药满溢而出，无论如何佩特拉都无法逃离，人类的极限很脆弱，简简单单就会被其他东西超越。满溢而出的死亡捉住了佩特拉，窒息，苦痛，绝望，死亡的猎犬将獠牙伸向了她的心脏。
“人类对力量的理解，最早来源于天灾。”
“无论十三天灾中的哪一个，都有着轻易改变环境，轻易碾碎人类的力量。因此人类才会觉得，所谓的力量就是举手投足之间，山崩海裂。”
“确实，人类一直都是这样战胜天灾的，用骑士武装获得力量，用更强大的力量正面消灭天灾。但是如果遇到更强大的存在呢，如果人类终有一天不得不去面对圣堂灾祸呢。”
“于是，有人提出了疑问，人类的力量是否应该拥有其他的形式。”
“即使没有山崩海裂，即使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伟大，如果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那应该也能称为力量吧。”
“想法的萌芽诞生了。第一个人思考，第二个人认同，第三个人传播，第四个人开始相信——”
“我们从来都不是软弱无力。”
红莲的刀刃刺穿了玛丽亚的圣杯。
如此平静，就像是早晨起来，坐在餐桌前切下一块黄油，没有人会觉得今天切下黄油这件事与昨天会有什么区别。
卡菈莉娅站在格蕾塔身后，黑色的雾在消散。生与死是贪玩的孩子，红莲为它们哼唱着安眠曲。
没有任何生息，没有响动，甚至没有概念的扰动卷起的涟漪。
格蕾塔没有注意到她，也无法注意到她，她就像藏在自己的影子里，随时等待着最后的一刻。
“愿神明赐予我们的明日与今日同等的权力，然终有一日他会将你带走，或去那天上，或去那地下。”
卡菈莉娅抽出刀刃，格蕾塔终于跪倒在人类的面前。
从格蕾塔裸露的伤口可以看到，构成这具身体的山铜从半透明变成了乳白色，就像在玻璃上哈了一口热气。漂亮的乳白色镜面出现了裂痕，在红莲的灼烧下，山铜断裂了。
镜面逐渐扩大，裂纹也紧跟着延伸，山铜的碎片一点点从伤口掉出，如同下雪一般。身体机能停止活动，圣杯还在挣扎着抵挡红莲的蔓延，但是暗火已经融进了圣杯之中，烧却从中诞生的每一丝概念。
漆黑的圣杯本体也开始泛出一丝乳白色的光晕。
格蕾塔的意识也在逐渐昏沉，她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了，她的意识与圣杯的机能紧紧联系在一起。或许是临死前的幻觉，格蕾塔隐约听见了起风的声音。
“不要……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