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 4 节 私定终身（1 / 2）
恋恋不舍地送走了天使妹妹和小伙伴，我独自倚在床头心不在焉翻着一本《世界语中文大辞典》，母亲磨磨蹭蹭走了过来，说父亲要我到他们房间去一下。
“进来唦——”父亲侧坐在临窗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手指间还夹着一颗点燃的烟，脸上露出关切地笑容。见我过去，指着身旁的小板凳对我说：“你坐下，跟你说件事。”
父母非常爱我们，也很民主，有什么问题通常都是以谈话或开家庭会议的方式与我们商榷，即或我们兄妹有了缺点错误也从不打骂，只是很严肃很细致地耐心询问和教育。不过，弄得像今天这样有些正式、还有点儿神秘的谈话好像并不多。
“么事啊？”面朝父母我背墙而立，心却仍在琢磨打开天使情怀的终极密码！再一看父亲那耐人寻味、难以启齿的模样，似感到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发生……
“都这么大人啦，你的个人问题……考虑过没有？”父亲目光慈祥言语温和，然而提出的问题却让我浑身不自在。
“……”
“有没有跟哪个女同学……或是别的女孩给你写信？”他知道我性格内敛，绝不可能先与女孩子交往。
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我忙把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出所料的父亲与站着身旁的母亲交换了下眼色，仿佛在印证他们之前的判断。
“你幺幺……你幺幺说有人托她想给你……介绍个对象。”因为是头一回跟我提这事，父亲似乎有点隐约其辞。停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又接着说：“说是她们——养殖场的。”
“养殖场？”我心中不觉一亮，还夹带着有几分暗喜：这么巧！天使妹妹原来就住在那里呀！哦——对了，她爸不就是养殖场的书记吗？幺幺他们也都在那边，会不会……
“嗯，说是……听说是开船的胡师傅的姑娘。”父亲似不介意地扫了我一眼，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是她——那个叫彤彤的女孩，我刚刚热乎起来的心紧接着一阵冰凉：有没搞错啊？说实话，真的不敢恭维！连做梦都没想过。
虽然自己并不比她强到哪儿去，可哥们儿对她的议论却早已如雷贯耳，还真不敢造次！再说我也算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她怎么能跟我的天使妹妹比？她哪一点能比得上我的天使妹妹呢？我的天使妹妹……
我不由得又思念起我的梦中天使来，那释放在桃花雪夜里的绵绵爱意；那潜藏在杯杯酒中的万般柔情；还有这几天的亲身感受，都激起了我拼命地向往，却不知道她……
“怎么啦？”母亲见我愣在那儿不开口，忍不住问道。
“噢——我听着咧！”我掩饰着内心混乱繁杂的思绪，竭力把控着自己的终身大事。
“人家都提好几回了，你看……能不能先见个面？”父亲稍作停顿，看了看一脸木然的我又说：“也好跟你幺幺有个交代唦。”
那意思我听明白了，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想清楚！
父母从不强迫我做什么，这次或许也只是想探探口风，顺便摸摸底。但鉴于事情来得太突然，弄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何况还有雪儿……她，究竟有没有那意思呢？
我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明知没结果的事还是不忍拂逆长辈。
“嗯。”稍显底气不足的我嘴上言不由衷地应着，心里却另外打起了小九九……
神不守舍地吃过晚饭，告诉母亲说要出去一会儿。
由于情况异常紧急，爱有所属、心无定数的我还来不及捋清头绪就什么也不顾地奔天使妹妹家去！
为了避免碰到熟人，我绕开平直的捷径，沿着露天场外的公路七弯八拐一口气跑到天使妹妹家住的那片小树林，不停地朝房前屋后张望，不停地焦急祈盼——只想与魂牵梦绕的意中人见上心有灵犀的一面；只愿能在烟雨迷蒙的红尘路口要回一颗锁住爱情的定心丸！可徘徊了好久仍不见雪儿身影，只得悻悻地掉头离开。
刚走上大路，迎面碰见晓晓从办公楼里出来，一下又有了新主意！
“值班啦——晓晓？”
“嗯。白班，晚上没什么事出来转转。”他也闲得有些无聊。
“要不……打牌去呀？”
“好啊——”晓晓立马来了精神！随后再一想：“哪有人啦？”
“去找唦！不晓得彤彤……她们在不在家？”我抓住机会，连拉带搡地拽着他就走。
彤彤与我们是同届，还一起下过乡，只是平常少有往来！她和晓晓都在通讯科上班，也住在“大屋”里的单身宿舍。
怕晓晓临时变卦，刚走到她家门口我便急不可待地去敲门，然后把晓晓让到前面：“你先请！”
晓晓知道我脸皮薄，也没推辞，很随意地举起手又敲了敲。
“来了——”话音未落门开了，却只有彤彤一个人。
看见我们突然到访，她很是诧异！涨红着脸又是搬板凳、又是拿点心的格外热情……
其实，彤彤人长的还是端端正正的，说不上漂亮但也不丑，中等个子，身材也不差，最大特点就是跟人一说话就脸红。据说爱与男孩子交往、谈过好几个，不知是真是假？所以给我们这帮男同胞的印象并不咋地，许多人在背后都有些瞧不起！我对她虽没啥成见，但别人都没兴趣我干嘛要当个宝呢？再说……
“喝茶。”彤彤十分热情地泡了两杯茶给我们端上，忽见我在打量她，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根！
为什么这么敏感？不会是知道点儿“内情”什么的吧？也许——嗨，管她呢！
“谢谢。就你一个人啦，怎么没回家？”我有口无心地废话道。
“唔……才吃完了饭，刚回来——”彤彤不好意思地转身要去给晓晓拿烟。
“想打牌呢又没人，跑到你这边来看看，”蒙在鼓里的晓晓悠闲地翘起二郎腿，自然得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点燃烟就开始吞云吐雾：“哪晓得还是三差一！”
“年还没过完，可能都待在家里不肯出来吧？”另有打算的我不失时机地接过话茬。
“你们先在这儿喝茶，我去隔壁找找看……”兴许是觉得一个人待着太寂寞，又许是另有其他想法，晓晓的提议让彤彤分外高兴！忙不迭地把瓜子、桔子和烟灰缸全都摆上了小圆桌，转身要去找人。
“算了，既然没人就改天吧！这个时候……恐怕也很难找到，以后还有得是时间。”
“……”听我如是说，彤彤半天没吭声，呆在那里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晓晓也一脸狐疑地望了望我，见我丝毫没有打牌的意思，便从烟盒里又倒出一根烟，伸手抓起一大把瓜子抬抬屁股就准备走人。
“再坐会儿吧……”彤彤真心挽留道。
“不啦，拜拜！”晓晓是个急性子，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我也充满歉意地连连跟着告辞。
“没什么，有空再来玩……”彤彤表情复杂地望着先后出门的我俩，流露出的眼神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看来——她是真的有点失望了：“拜拜……”
拜拜？我可没想再回来！我口里说着“请留步”，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顺手带上了房门。
前后不到五分钟，任务圆满完成，浑身上下顿觉一阵轻松！只是天使妹妹那边……
“搞什么搞？”晓晓不满地嘀咕道：“来是你要来的，走又是你要走，真没意思！”
“人家一个姑娘家，你好意思老待在那儿？”
“又不是不认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晓晓风流倜傥又懂得浪漫，深得女孩子欢心，所以并不介意跟她们一块儿玩。
“要不，再去我那边坐坐？”对于刚才的“自私”我深感歉疚，于是诚心诚意地邀请晓晓：“去玩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你又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
“算了，回去睡觉。”
这么早回家，肯定没戏！
守候在大门口的母亲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刚走进堂屋父亲连忙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去过啦？”
“嗯。”
“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就是……不怎么样！”
不是我不愿说，是真的没什么可说。
“这孩子，打小就这样，跟大人都不肯多说一句话。”
父母无奈地瞅了瞅我，失望的眼神仿佛有些黯然……不多会儿母亲又弱弱地补了句：“云儿，你……是不是有啦？”
显然，父母已经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过了！
“有什么？”我不置可否，淡淡地回应。
“有……”
“是不是先前隔壁家住的那个……上午还……”父亲话头一转，若有所指地问。
原来他们早已看出了端倪！我说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咧？
也难怪：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呢？又或许是自己最近变得有些反常也说不定！
“是不是雪呀？”母亲满含期待地望着我……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后脑勺，含含糊糊地张不开嘴，然后垂下头来一声不吭……
我有吗？我有心爱的恋人了吗？天使妹妹她到底算不算呢？
我还真不知道！
“如果真是她家，这事恐怕……”
父母小声商议着回房去了。不明就里的我一心只想着怎么尽快把梦中天使搞定！并没多往心里去。
我颤抖的手提起沉重的笔，好久好久都没能写出一个字！
怎么开口呢？我茫然地望着一摞信纸……
这事儿确让人挺为难的！许多年来我心里虽然一直深爱着天使妹妹，可那毕竟只是暗恋，只是单相思，现在真要对她说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我从没写过什么信，更何况是情书。
要不是父母再三催促；要不是天使妹妹又要去上学；要不是害怕再错过这天赐良缘，恐怕很难有勇气向她表白。
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也不知道她究竟爱不爱我？或许仅仅只是有点儿喜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此冒昧地告诉她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不过若是不说的话，万一她有那意思岂不要后悔一辈子？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姑娘，去哪里找这样的绝色美人？她在我生命中的位置太太重要了！假如真错过了这份缘，今生今世就只能郁闷得去当和尚。
再说啦，“肥水不流外人田，沃土只留自家耕。”好不容易觅到一位情有独钟还看得上自己的绝世美女，心仪守望了这么久怎能轻言放弃便宜了别人？放着这么漂亮的妹妹不追，我白痴啊？
“写！”就一个字。
抛开所有的干扰杂念，一任纠结的情感放飞；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听凭无常的命运左右！
“管它呢，把心里想要说的全都写出来不就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