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骂爹骂娘，车上的人也听不到，最后他们只能目送着这辆车远去。

“他怎么在那种地方，真麻烦。”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嘀咕了一句，一打方向盘把车从马路牙子上撤了下来。

6点47分。

帝国酒店大门口所在的这条街相比较刚才的那条主干道要好一点，再加上没有那么多的上班族住在酒店里，所以道路显得还算空旷。

远处，白色速腾拐过一道弯出现在帝国酒店前的道路上，驾驶位上的青年紧紧地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酒店，速度依然不减。

“找到你了……”青年的脸上露出笑容，只不过那代表了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和癫狂。

何雷沿着酒店的台阶走到路边，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把目光停留在疾驰而来的白色轿车上。

“卧槽！”何雷大骂着跳到一旁，白色轿车一甩尾，猛地停在何雷面前，车子的后备箱轻碰到了何雷的胳膊。

“你妈的。”何雷恶狠狠地瞪着贴近他的白色轿车，“你要是不会开车就别他妈瞎出来晃悠！”

车门打开了，青年从驾驶位上下来。还没等何雷从杂乱的记忆里搜寻出自己为什么会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一个名字先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顾凌？”

“我以为你会更加惊讶或者害怕的瑟瑟发抖呢。”顾凌毫无忌惮地用语气和眼神调戏着何雷。

“你要干什么！”何雷盯着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的顾凌，脸上露出了难看的表情。潜意识里告诉他自己应该跑而不是傻呆呆的落在这个人手里。

顾凌似乎也发现了端倪，一个箭步冲上去钳制住何雷的双手。还没等何雷反应过来，一根灌满药水的针筒已经插入了自己胳膊。随着针筒里的药剂逐渐消失，何雷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冷水将何雷淋了个通透，这种像是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剧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何雷一时有点懵。

“顾凌，你他妈……”水珠顺着何雷的发尖滴落，药剂的效果似乎还没有过去。头脑昏沉沉的如灌满了浆糊，四肢也一点力气使不出来。

他强行将眼皮撑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个灰色的密闭空间里，还有散的摆放着密密麻麻档案和笔记本的桌子支在面前。顾凌正坐在桌子那边的椅子上接电话，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行了，知道了，唠唠叨叨的烦死了。”顾凌冲着手机嚷道，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

“挂了，回头我请你吃饭。”顾凌摁下了挂断键，抬起头瞥了一眼已经醒过来的何雷，随手翻阅着桌子上散落的档案笔记，“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何雷......先生？”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可说的？”何雷轻轻地咂了一下舌，表示对顾凌这种态度的不满。

“那么，请问何雷先生，”顾凌站起身，一步步地逼近何雷，两个人近乎贴在了一起，“你不认识我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一声声的‘顾凌’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何雷根本没有办法移动，任由顾凌将鼻尖凑到面前。为了表达愤怒，他只能瞪着顾凌浅棕色的瞳孔。

“算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顾凌冷笑了一声走到何雷身后为他解开了绳子并递给他一沓照片。

“这……是什么？”照片上的场景可谓是恐怖至极，何雷看着照片里倒在血泊中的人，拼命顶住反胃而出的酸水。

虽然除了那些整天与尸体打交道的警察法医外是个人都会感到不适，但是他似乎对这种照片有着其他的感觉——一种格外的抵触。

“再给你看看这个。”顾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推给何雷。

顾凌的指尖在鼠标上滑动，何雷的眼神随着网页的翻动而变得逐渐凝重。

这似乎是一个极其隐秘的论坛，里面讨论的都是一些奇怪的反常识的话题。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活跃人却格外的多。

“三个月前，我偶然发现了这个网站。”顾凌仍然目不转睛地浏览着网页，点开一个个话题看上一眼再关闭，再点开另一个再关闭，丝毫没有忌讳何雷极其不友善的眼神，“老实说，这上面说的谈论的话题都是狗屁。”

何雷撇了撇嘴角，感到有些无语。

“但里面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顾凌在众多杂乱无章的帖子里点开一个看起来最玄乎的——关于死而复生的话题，但与这帖子看似胡诌的言论形成反差的是他那逐渐严肃的表情。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何雷分明对顾凌从把他绑来这个房间到现在一系列不明所以的行为感到不耐烦。

“就是给你看些东西罢了。”顾凌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何雷抱怨的而受影响。

“我莫明其妙地从酒店醒来，然后莫明其妙地被你抓到这里，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些反胃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警局，我他妈早就......”

“十七年前，”顾凌提高声音打断何雷的话，“锦城市有一个叫张婧的女孩在家中被发现服药自杀。女孩当时才九岁，死因也很明确，就是由于服下过多的含有镇定剂成分的药品而丧命。”

“当初警方以心理原因导致的自杀结案，但张婧的母亲黄颖并不认可这个结果，每天都蹲坐在警局前哭诉。”

“后来为了安抚这位受伤的母亲，锦城市局又重新调查了此案，通过对同学家人的问询，警局发现张婧在十岁的时候似乎有过一次重大转变。原本性格开朗的她变得沉默寡言，同学们也都说张婧从四年级开学后，就变得悲观起来。”

顾凌喝了一口水，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何雷。

“可是无论市局怎么调查也不清楚张婧性情大变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最后这件事情又不了了之。”

何雷摇摇头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凌并没有理会何雷，自顾自的在杂乱的桌子上翻找着，嘴上的功夫也没闲着：“再后来，张婧的母亲黄颖由于精神上承受不了压力，在锦城市第二医院去世。本来这件事情到这里应该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另一件事的发生让它又浮出水面。”

顾凌从众多的文件夹里翻找出一个白色的文件袋，他伸手从里面掏出几张纸，并将它们摆在何雷面前。

“张婧死后第六年的1月3日，她当初的同班同学林如希的尸体在长生河的下游浅滩上被发现。大桥上的监控录像显示，确实有一个人于05年12月31日11点多来到了大桥上，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跳下去的，在大桥上又发生了什么，至今也没有结论。”

顾凌扯了扯衣领，靠在桌子边上，“真他妈烦人，讲了这么多你就一点没想起来？。”

何雷听到这话到是被气乐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还没吃早饭。”

“你他妈……”顾凌吸了口气又拉进了与何雷的距离，“虽然林如希的遗书给张婧案提供了新的线索，但还是由于证据不足案子又被搁置了下来……”

“所以，你大早上把我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听你讲这些不明所以的破故事？”

顾凌的浅棕色眼睛映射在何雷眼中，他能感受到这位警察先生似乎正在做着某种心理斗争。

“你……”顾凌的脸僵硬了一下，然后松了下来，“别着急……”

说完，顾凌走到桌子旁，在一推文件中翻找着什么，拿起一个笔记本翻动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后来也就是这上面这些言论了，发这个帖子的人网名叫：‘死尸轮转处的处长大人’。这篇帖子发布于2016年8月，里面记录的三个故事算是再次揭开了尘封了十七年的案件。”顾凌将展开的笔记本递给何雷，并没有注意何雷朝他投来的目光。

“那个帖子的开头写着：‘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少部分人类，我们这里把他们称为：死者。他们带着怨气死后和死神签订契约，复生后的他们会完成死前的遗愿。’”

何雷望着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上面乱乱糟糟的都是水笔的痕迹，最后他在笔记本的右下角找到了顾凌刚才说到的那句话。

“你认为我是死者，或者和死者有关？”何雷耸耸肩，笑了一声，“你该不会真的信了这不知来源的帖子吧，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

“待会儿再说信不信的问题，”顾凌双手撑在桌子上，两只浅棕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座位上的何雷，“我查了这个起了奇怪名字的账号，它的位置最后可是落在了你家……”

“不可能，我从来没在你说的这个网站上注册过，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可能吧，但你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你现在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到时候把人带到你面前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顾凌站直了身子，在审讯室踱起步来，“回归刚才的那个问题，最开始我也是不信这个帖子的，但是一切事发突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相比之下，这篇文章反而靠谱一些。”

“所以你真的就相信了这种看上去就是初中还没毕业的小孩胡诌出来的牛鬼蛇神？”何雷嘲笑道，“我看你还是像我一样，别干警察了，给队里丢脸。”

“看你这样子，记忆恢复了？”顾凌回过头和何雷的眼睛对视着。

“我又不是完全失忆，只是有些事儿记不太清了。”何雷把目光从顾凌身上移开，接着叹了口气。

“怎么，编不下去了？”顾凌的话语里满是嘲讽。

这次何雷没有答话，看上去他并不想去理会这种低级的激将法。白色的房间少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便骤然安静下来，就连顾凌脚上的皮鞋在审讯室地面上摩擦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顾凌停下脚步，声音沉下来说道：“我并不是相信世上真的能够起死回生，但是这句话绝对有它存在的原因，只不过我现在还被蒙在迷雾中。”

“是，你现在在被一个刚会写故事的人牵着鼻子走。”何雷冷哼了一声，“你接着查，说不定还真能查出些其他的新鲜故事哩！”

“你！”顾凌冲到何雷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何雷能够看到顾凌因为愤怒而有些僵硬的脸，尤其是那眼神，几乎是想把自己杀死在这房间里。

就在这时，顾凌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顾队，甲子大学发生命案，需要你过去一趟。”

顾凌偏过头看了一眼那审问室那边半透明的玻璃，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他剜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何雷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