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枯（六）（2 / 2）

暴涨的金光之下，破碎的魂气被尽数吸收，光辉散去，黑暗之中唯余尘云与朔影二人。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尘云无力地跪倒在地，失神地喃喃自语：“不，不对……怎会这样？而你，你不应该……是妖祸才对么？”

——对不起。

耳畔回响的，是尘云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声音。惊起复回头，却不见预想中的身影，只留一瞬失落。然而意识中的一阵冲击却使尘云感受到他的存在，虽然很飘渺。

“不要去想，只是幻觉。”

尘云倾听着消亡之人的话语，尽管它由自己之口说出。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不知何时，那里睁开了一只多余的眼睛。

淡紫色的眼睛，和替他承担“契约”之人所拥有的一模一样。

禁锢朔影的法术早已失效，然而他却愣在原地，仍被刚刚那一幕震撼，纷乱的意识占据了他行动的能力。他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脑中一般般复盘刚刚的情景，朔影终于回过神来，神色冷峻而迫切，“莫岚，告诉我，他是谁？”

“不对，”朔影目光一沉，改口道，“你……究竟是谁？”

“一个幻觉。”被那只眼睛主导，尘云如是回答，捧起手中滴着鲜血的凌晓剑。

心中一惊，朔影奔向阵法之中的尘云。然而为时已晚，就在朔影将要踏入阵中之时，法阵升起冲天的光芒，将他阻拦在外。

光芒之中，尘云的灵体扭曲躁动起来，无数眼眸疯狂生长，从四肢爬向面容，掩去了他原有的五官。人声喧嚣沸腾，仿若一场狂欢。

欢宴之中，唯有那只淡紫的眼眸轻阖，仿若沉眠，化作碎屑消散于光芒之中。

光芒褪去，尘云的灵魂已然不见，只留悬凌晓剑。它如此悬在空中，像是在做退场告别，随后直冲上夜空，流星般划过天际，无影无踪。

朔影凝视着夜空，尽管那里并没有凌晓剑留下的痕迹。

正常的、不正常的；灵魂，一个还是两个；失控的、理智的；面对的，消散还是留存……？

搞不明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超出了朔影的预想。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计划脱离了他的控制？

又或是说，这件事本身就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啧。”出于泄愤，朔影不自觉地一拳锤在墙壁上。

总之，一切都失败了，无论朔影想不想让其失败。

也罢，不如归去。

回到芬布尔分部，朔影无视前进路上的诸多寒暄，只快步走向大殿。

大殿前的长廊中，白谪染倚着墙，半张脸映着灯火，眼中略有困倦。他稍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轻叹一口气，焦急地等候着。

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白谪染抬头望去，见是过来的朔影，便连忙喊道：“朔影大人！”

朔影轻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心情很差。看见是白谪染，才停住脚步，眉头舒展开，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次虽然任务失败，但你可以放心，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

没有多做停留，朔影只留下一句话，就继续前进，推开了殿堂的大门。

殿堂内，有几人正在谈论，听见有人进来便纷纷望去，见是朔影，便不再吭声。

走进殿堂，他没有搭理多余的人，只是单膝下跪，向坐于高背椅之上的一人行礼，沉声道：“报告北师大人，狩猎任务失败。”

“这事本座已经知道了。”北师毫不遮掩地说，语气冷淡，“罢了，也是意料之内。”

一旁几人中传来窃窃私语，朔影感受到投来的目光，便皱了皱眉，瞥了他们一眼，欲言又止。

“但尘云已经死亡，灵魂……似乎是被封印在凌晓剑中。”朔影不再理会那些人，继续向北师汇报情况。

“断魂之刃，凌晓剑？”北师细想了一下，有些头疼地皱眉问道，“那预时之书呢？”

“属下到达时已经不见，也许是被神使抢先一步。”

“这样啊……”北师揉揉眉心，叹了口气，脸色更加阴沉，说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继续留在本座这里，可以回熵清那边了。退下吧。”

“是。”朔影转身离开，但还未走出几步，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向北师禀报，“对了，此番前去天爻阁，属下发现已有人在我们之前将天爻宗屠尽。此人力量强横，斩杀上千修士仅用了一招。并且，他竟称呼隋泊清为师叔。”

此言一出，一旁又起了窃语之声。

“哦？可知其身份？”北师挑挑眉，显然是有了兴趣。

“他说，他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