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初离心 17（2 / 2）

我冷笑一声。

我疑心他在博取同情。反正过完年他就要抛弃焚山去报仇，到时候他不一样没有血亲？但我也懒得揭穿，毕竟我也在想我的归宿。

我也想离开焚山。

我想去见见我的阿爹阿娘，这么多年不见，他们是否会挂念我呢？他们会不会有了新的孩子呢？只可惜我当年年幼，不记得父王是什么王、母妃是哪个妃，我只是自私地记得自己的封号“云安”。

我是想回去的，至于年辞卿，我不知道怎么与他说。

钟如玦其实也猜测到了我的想法，我们俩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我觉得我们俩怪有缘分的，我们竟然都认为焚山是年辞卿一个人的家，不是自己的。

我瞪了一眼钟如玦，他没有注意到我，只是神色晦暗不明，我猜他又开始纠结离开的日期。他看向年辞卿的眼神像是不舍又像是悲伤。他低低地唤他：“小大夫，”顿了顿又换了称谓，喊了一声“辞卿。”

年辞卿叹了口气，把碗里的饺子倒进钟如玦碗里：“我吃不下，你帮个忙吧。”说罢起身离开，关上了竹屋的门。

“你和他说什么了？”我问。

“没有，”钟如玦把饺子呼啦啦填进嘴巴，“他应该看出来了，知道我们要走。”

我的心一颤。

钟如玦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调笑道：“舍不得？那就不走呗！反正你爹娘不要你了。”

我也没生气，淡淡道：“天下无不散筵席。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身处乱世，即使山中清闲，终究不能独善其身。与其碌碌无为终老于此，不如闯荡一番，衣锦还乡。”

“你和我不一样，焚山就是你的家，谈什么衣锦还乡。”钟如玦表示不赞同。

我没有再理他，和年辞卿一样把碗里的饺子渣倒进钟如玦碗里，起身就走，留下他在原地叫嚷：“哎不是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了？”

听到他的不满，我的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就回了我的小房子。可我的屋里还有一个人，他见我进来，迟钝地露出一个笑容：“元元，吃饱了吗？”

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心头一惊，结巴道：“饱，饱了……哥，你来做什么……这毕竟是，是我的屋子，你进来不太好吧？”

年辞卿举起手中的包袱。那个动作就像是木偶人在操控下抬起手臂，僵硬无比。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用冷冰冰的语气诘问我：“你这次是想去哪里？”

“不去哪里……那些是旧衣服，不想要了打算扔的。”

“是吗？徒儿，看来你是一定要对为师撒谎了。”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猛然看向年辞卿的眼睛，惊觉他越来越像我的师祖，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我不自觉地害怕，通红的眼睛和那天掐我脖子的男人重叠。我好像被埋进了那天的落叶里，喘不过气。

如今我知道为什么我要拜他为师。苏呈恐怕是担心年辞卿压不住我这个孽种，特意用伦理规矩给我编制了条锁链。他用了近十年的温情，就是为了加固这一枷锁，一层又一层。因为他一直恨着元家，一直不信任我，他认为我有劣根性，他想掐死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我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冲上前去，低头，拜道：“弟子知错，弟子不该隐瞒师父。

“弟子只是思念父母，想要回家看看，求师父成全！”

年辞卿的神色晦暗：“是真的吗？”

“是。”

他松开了我的包袱，我看着它们坠落在地上。

他没有别的动作，正当我悬着的心终于放在肚子里时，他忽然开口：“钟如玦是不是也要走。”

我紧抿着唇。

“说话！”他吼道。

我连忙回答：“弟子不敢欺瞒师父！”

又是沉默。

良久，年辞卿自嘲一笑。

我听到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快要消散的声音。他说，为什么都要留他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