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行(1 / 2)

愣了一瞬后他才意识到,床上的是他的躯壳。

无形的呼唤抓住了他的灵,他看见了一道从天际落下的净光,漫天光屑里,垂暮的、双眸却炯炯有神的老者若隐若现。

西塞勒从祂的眼中看见了难以言喻的执着,从正在逐渐崩解的衰朽里瞧见了不熄的怒火...那是意志在现实的回响。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又像是被扼杀了数万年的呐喊即将爆发,他身上有股让西塞勒沉醉的精神...斗争的精神。

似乎没什么能打败他,纵使他快要逝去。

西塞勒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他与那道光影越来越近,最终融为一体。

濒死的圣灵藉着他的灵,在地上行走。

他脚踩着肮脏的泥土,走在乡野间。

他的灵运行在不能酣睡的奴隶身旁,抚平了奴隶身上的鞭伤。

还在麻木挥动斧子的苦力不再酸涩,饥饿的佃农知道了温饱,相互抚慰彼此的伤口。

他的灵浮在激荡的水面上,站在还在打捞渔获的渔夫旁。

快要失力坠入河里的奴隶奇迹般站稳了脚,浑身被水浸透的捕鱼童也不再瑟缩。

西塞勒无声地走过。

他越过荒野,翻过高山,走过帝国的斗兽场。

角斗士不再害怕白日里搏杀的恶兽,做了个好梦。

庄园中的奴工倚着未建完的宫殿歇了会,凶神恶煞的督工没再挥动奴鞭。

他穿过河流,跨过湖泊,一瞬之间就从大陆西端来到了东端。

被关在地笼里的学士复述着被禁止的知识,在狱卒的殴打、搜查里藏住了未被销毁的真理。

西塞勒静默地走过。

他行走在罗南平原,暴政的男爵没再滥杀,他的领民安稳入眠。

贵族宴会上的小姐难得发了善心,使女仆将残羹冷炙丢给了难民。

他沿着草原向西,进入阿拉古大沙漠。

水源旁厮杀的游牧民握手言和,快要进行袭掠的强盗忽然改了主意,今夜没再劫掠。

西塞勒渡过阿拉古和厄伦狄帝国之间的狭长湖泊,向北,踩着北民南下劫掠的海湾,抵达了冻土。

他冒着凛冽的寒风,跨过鲜血弥漫的港湾,又一次降临到切瓦诺夫。

这里是祂的终点...他忽然有了预感。

就差一点,祂就能走完大陆...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隐隐有一声叹息,藉着他的那股意志如烟尘般消散,伴随着轻风落到远方。

西塞勒霎时间被拉回了皮米亚村,眼前虚无的长河已经满载光辉。

他在降世以后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入眠,没有再做梦。

...

第二天早上,他再次陷入放松的发散状态,光河确实满了,或者说,接近蓄满,只差无关紧要的一点。

但他一丝喜悦都没有,因为他知道,徘徊不去的意志完全逝去了,他现在是西塞勒,只有他是。

没有挤占,没有相融,也没有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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