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宿小庙 61(2 / 2)

他在庙里左顾右盼,思忖着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看看刚才跪过的蒲团,他有了主意。就在上面坐一夜吧,他想。

打坐是中国古人的传统,更是释老儒三家的必修课。按理,在秦时月从小到大的功课里,并没有这一项,只是由于因缘际会,小时候有过一次经历,才让他与打坐结缘。

百花谷后,他上学之余,常去后山的一座小庙游玩。

那庙叫作“洗心寺”,时月去时,寺里只有一名浑身干瘪嘴巴也干瘪的老和尚。

听人说这老和尚整天整夜都不睡觉,用打坐代替睡觉。

秦时月好奇地问和尚,坐着就是坐着,又怎么讲是睡觉?睡觉不是要躺下来的吗?

和尚摸摸他的脑袋,说他“聪明”,并说,只要坐得对,会比躺下来还要舒服呢。

时月不相信,缠着老和尚问这问那,老和尚便教了他打坐的方法:双手相叠,双目垂帘,舌抵上腭,目光与意念内敛到鼻子下方一寸左右的地方。

之后,秦时月中午或白天劳累时小憩,都习惯用老和尚教的这种打坐代替睡觉,只是他做不到老和尚那样“五心向天”。

啥叫“五心”呢?就是双脚的脚心、双手的手心,加上头顶心。五心朝上的打坐法,也就是乌珠旮旯里来少侠所讲的“金盘”。

时月的两腿只能作单盘,即是来自平讲的“银盘”。

坐下后,其心神也无法全数收摄,经常杂念纷飞,有时还会打瞌睡。

但即使这样,时月也初尝了打坐的好处。为甚?安静的时候,打坐一刻钟,可抵过个把小时的睡眠。

另外,睡觉须得有床有被子,打坐却只要有一块毯子盖住膝盖与脚板底就行。

因此,凡到无床无被之处,秦时月都是那么一盘腿就坐了。

他虽然不能跟和尚、道士等有功夫的人相比,但难得坐上一晚,想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即便全程单盘做不到,以散盘凑数也行。

散盘就是两腿一屈,两条腿互不相压,因此什么痛感都没有。

头顶传来“啪”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维。

时月仰头一看,原来是只松鼠,跳在了庙门上方一棵倒挂的松树上。

他看看椽子耷拉、柱子歪斜、瓦片开着裂缝的小庙,再看看头上的石壁,想到签诗当中“石中藏玉”的字眼,不禁勾起了一颗童心,想上去看看。

再说下面这神庙,东西两边连个门都没有,山风从这头穿进,那头穿出,除了壁洞里的大神,其余地方都不挡风,吹一夜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秦时月平时每日里跑步举重练拳,今天这半日奔波下来,上肢还未曾用过筋骨,便想活动活动,于是先将毛毯抛挂到树枝上,继而腾身一跃,已将手臂挂在松树上,再缓缓曲臂,做个引体向上,轻轻松松就将身体拉了上去,坐在横空伸展的松树主干上。

别看秦时月虚龄已经23岁,但以前都是从学校到学校,经历简单,本来就还是小孩心性,不谙人情世故和社会的复杂,对什么都还好奇,到哪里都喜欢东张西望。

他伸头一看庙顶,全是筷子粗细的瓦松。庙的后面与上方,又都是岩壁。其中有一处平台伸出,刚可容一人。平台里面,黑森森的似乎还有纵深。

他将毛毯往平台上一扔,让身在枝上立住,一个箭步就跨上了平台,抵近一看,乐了,原来柴草里面,还真有个石洞,地面有块平坦的青石板。

莫非这才是古时的猿猴洞吧?他想。随后扯了些荒草垫在石板上,就盘腿坐了上去,然后扯过毛毯盖住双腿。

坐着坐着,时月觉得意识渐渐有些恍惚。

这其实是他功夫不到之故。

据说真有功夫的,意识清清楚楚,对身边的动静了如指掌,但外人看上去像死掉了一样。

心神恍惚其实是接近昏沉的一种状态,在禅堂里是要受到棒喝的。

据说厉害的执法僧,见到有人打坐时睡着了或者正在打瞌睡,他手里的香板,是会劈头盖脸地打下去的,根本不管打坐者的身份,一点尊严都不给。

因为出现昏沉,说明打坐者用功不够,着魔了。什么魔?睡魔。

按佛学里的**,什么魔都有,什么佛也都有,这让秦时月觉得有趣,所以他才有兴趣研究。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时月好似依稀听到一声叹息。微微睁眼,并未见到什么,但似有一抹白光倏地消逝于东北角,恍惚是一只白色的老鼠。

他睁眼看看,熹微的晨光之下,洞内什么都没有。再屏息听了听,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是小鸟“叽喳叽喳”的啁啾,开始自洞外传进来。

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打坐与闭眼久了,刚才出现幻听与幻视了。

他抬腕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就是凌晨五点了。

这表,是秦时月念军校时,在学校举行的十项全能比赛中拿了总分第一名得来的奖品。

哪十项全能?射击、投弹、搏击、举重、体操、短跑、障碍跑、负重越野跑、驾驶、泅渡。

他有点好奇地将眼睛往洞的东北角看看,好像角落里还有纵深,于是手脚并用,轻轻爬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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