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从短袖子说起 160(1 / 2)

清晨,墨府。

天色有些乌沉沉的,连累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压抑。

墨府门前一溜排开十几匹马,七辆大车,一时人言马嘶,显得好不热闹,冲淡了不少分别时的伤感情绪,这在平日稍显冷清的紫竹巷,是绝不多见的,自然引来数不清的目光,使得原本宽敞的墨府门前,此刻有些人满为患,聚在车马前的很多人,都是来送行的。

管事田谷一脸诚挚,言辞恳切道。

“大人,你就让小的跟着你去吧,小人自幼便是庄户出身,对庄子上的那些春播秋收,农耕蚕桑的营生,老太太擤鼻涕——都是手拿把掐的事,可以让你省不少心呢。”

墨北风看了一眼他那张未老先衰的老脸,温言安慰道。

“老田呐,我知道你是个干农活的好手,可我也不能让你大材小用不是,再说了,你也是好不容易才不用晴天一身汗,雨天两腿泥的受累了,如今做上墨府管事,更是脱下草鞋换上了布鞋,不容易啊,你就安心在洛都把这个家看好,比什么都强。”

别看老田一脸的朴拙憨厚,却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墨府的管事。

狐鹿左台脸色此刻有些苍白,说道。

“你走了,我在这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还不得闷死,金大夫也说了,我这是心里的病,这趟跟着你到乡下去散散心,说不定这病过两天就好了呢,是不是金大夫?”

突然被人拉来挡枪,金三针显得有些无奈,却又不好得罪他,只得附和道。

“啊?这个……是吧。”

墨北风求助似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祖须陀,不料他却扭脸去掏耳朵,装作没听见,他沉吟片刻后,终于点头道。

“也好,不过,有件事你得答应我,在痊愈之前,你不能再喝酒啦,等你病好后,我与哲兄陪你大醉一场,如何?”

匈奴人历来民风淳朴,风气广漠,民俗强梗,尚气重然诺,这便养成了他们讲义气、讲气节、守信用、重然诺的可贵品性,这一点与墨门中人几乎毫无二致,现在墨北风让他答应暂时不喝酒,虽是极简单的一句话,但对狐鹿左台而言,却是重若千钧。

过了许久,他终于艰难抬头,望向墨北风道。

“好,我答应你。”

墨北风笑了笑,说道。

“古浪县地处邶风郡,邻近北境,那里荒凉偏僻,自古便是令人闻言色变的苦寒之地,更是迁徙之徒的流放地,离洛都大概有七百余里的路程,山高路远,一路上免不了受些颠簸,你如今伤未痊愈,与金大夫还是去车上吧,这路上最快也还得五六天才到呢。”

狐鹿左台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没多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便朝着车上走去。

这时,墨北风也飞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追风早有些焦躁不安了,不待扬鞭催动,早就急不可耐地踏着小碎步哒哒前行。

此时,天空忽然落下丝丝细雨,像扯不断理还乱的离情,平添了几分凉爽,不过,送行的人群却无一人散去,虽然相处的时日不久,但大伙对这个从不摆谱的家主,还是从心底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今日见他忽然要离开,竟多了几分不舍。

当车马即将走出紫竹巷时,墨北风忽然勒住缰绳,兜转马头回身,冲四周拱手一礼道。

“诸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伙还是请回吧。”

哲古达穿了一身劲爽青衫,背后依旧斜背着那口血禅斩,颇有几分少年豪侠的风采,他望向站在府门榆树下的祖须陀,见他一手扶着那棵老树,一手遮额,望向颇有些浩荡长龙的车马队伍,看样子有几分不舍,心中不由生出些许酸涩,忙回转身来,仰脸望天。

墨北风也看到了祖须陀的模样,仿佛看穿他心事一般,又大声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此一去,不干出个样来,我无颜再见老少爷们,你们就踏实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此言一出,如万里晴空炸响一道惊雷,送行的人群中轰然齐声喝彩。

祖须陀把额上的手放下,捋起了捋不捋都无关紧要的那缕胡须,望着那队渐行渐远,即将拐出巷口的车马长龙,不由老怀甚慰,笑着喃喃自语道。

“我就知道,洛都这池子养些鱼虾鳖蟹还凑合,但对于鲲鹏而言,终究还是小了些!”

……

洛都渐渐远去,车辚辚,马萧萧,望着路边的田野、绿树、村庄的袅袅炊烟,无论是骑马的还是坐车的,大伙的心情像打开牢笼的小鸟一般,显得无比轻松惬意。

不过,墨北风的脸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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