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王定都(1 / 2)

咸丰三年二月,攻占武昌的太平军,带着从武昌收罗的财物和裹挟的民众号称五十万人,数千艘战船,浩浩荡荡,水路并进,沿江东下,剑指江宁。太平军骁将林凤祥和李开芳,各统领陆路一万人马,作为大军先锋,沿九江、铜陵、芜湖、太平府、和州等地进攻江宁。

消息传开,全国震动,长江沿线的各州府封闭城门,严格盘查奸细,调集军队防守城池。然而,太平军占领岳州、武汉后,从几万人发展成数十万之众,已成席卷之势。太平军每攻一城,必先派遣大量斥候和奸细到城内打探情报,到处宣传“清妖气数已尽!”和太平军“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薄赋税、均贫富”,“将来概免租赋三年”、“均田以赈贫穷”的政策,、以及散布太平军几十万水陆大军的实力。

在广西、广东、湖南、湖北、江西、安徽等南方各省,对满清统治不满的会党和穷苦大众纷纷揭竿而起,响应太平军,一时狼烟四起,人心惶惶。大清地大物博,全国兵力分部四方,难以集结,各地镇压本地起义和维护治安应接不暇,只求太平军不来就好。因此,太平军集中兵力从武昌向江南进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城池易主,八旗和绿营尽被清除。

金田起义两年以来,太平军天官副丞相林凤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自己从一个被官府和地主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的农民,到今天亲统一万天兵的勇将,在天王和东王的英明领导下天国的事业蒸蒸日上,很快就要见到小天堂了。林凤祥,是个二十八岁的年轻将军,头裹红巾,身穿青衣深色马甲,红腰带,黑裤红靴。他全身没又有一片铠甲,全身焕发着朝气,他英勇善战,不避炮火,仿佛时时有着神明庇护。

剑指金陵

太平军离城次日,鉴于武昌至江宁段兵力空虚,下游沿江防御又极为薄弱,咸丰帝紧急任命两江总督陆建瀛为钦差大臣,负责苏、皖、赣三省防务,“仍令于上游扼要堵剿”。

此时,太平军的身后,是从金田起义开始,便一路围追堵截的广西提督向荣,只是此人在“发逆”身上吃尽苦头,根本不敢追逼太近,只能远远尾随,摆出追击的姿态,也算是对朝廷有个交代,还时时以兵勇无粮、江河阻路为由,故意拖延行军速度。

而东进之路上专事堵截军务、被朝廷寄予厚望的钦差大臣陆建瀛,则更是丑态百出,惊闻鄂东兵溃,便仓皇逃往九江,太平军甫至九江近郊,此人又再度慌忙窜往下游,一路之上既无御敌之策,又乏血战之勇,只知仓皇溃退,直到最后逃入江宁城中。

表面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实际清廷的阻敌措施是形同虚设,而太平军则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

二月由武昌启程,短短五天便相继攻克黄石、蕲州、武穴等鄂东要塞;十八日进入江西,兵不血刃轻取重镇九江;二十四日再下皖省首府安庆。

一个月后太平军兵临江宁城下

江宁府(江宁),太平军兵临城下的第十二天……

黎明将至,万籁俱寂,天地正被一片浓稠的黑暗包裹,此刻,旷野中的太平军大营,突然窜出数百道身影,呼啸着扑向西面宽阔的城垣。

而时值两军交战,城头负责瞭望的满清兵丁也十分警觉,远远便已发现异常,何况来袭者手中高擎着的那数百支明晃晃的火把,更让他们的行踪在黑夜里暴露无遗。

枪炮齐施,箭矢如雨,驻防清军迅速反应,对着城下目标猛烈开火,一时之间战马嘶鸣着被炮火掀翻,骑兵更是纷纷抛飞坠地,望着对手人仰马翻成片倒下,江宁城头顿时爆发出了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欢呼,只是等敌人再靠近些,守城士兵才惊讶地发觉,“偷袭者”不过是一些被绑在马上、纸扎的假人。

失望之余,清军将士又不免有些蹊跷,太平军深夜进攻,如此大费周折难道仅仅是为了送出些纸人、赔上些战马?

只是正当众人疑惑之际,震耳欲聋的轰鸣突然由远处传来,接连三次剧烈的爆炸,仿佛令脚下整片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城北仪凤门,才是真正的目标!

漫天飘散的烟尘之中,裹挟着守军痛苦的哀嚎和惊慌逃窜的身影,无数瓦砾碎石被瞬间震上半空,紧接着又如同骤雨一般倾泻而下,等一切尘埃落定,大批头裹红巾的太平军战士,已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坍塌处的巨大豁口。

咸丰三年(1853)二月初十,拂晓时分,太平军趁夜佯攻城西,随后以“穴地攻城”之法,炸塌仪凤门城墙两丈有余,江宁争夺战,进入到最后时刻……

江宁府(江宁),当时中国南方最大的城市,也是清廷在江南的政治、军事统治中心。同为总督驻地,江宁城的规模却比武昌要大出三倍,而且东有钟阜之高,西临长江之险,虎踞龙盘,城高池深,是极为易守难攻之地。

只是此刻清廷库藏虚竭又无可用之兵,遥闻江宁告急,千里之外的咸丰帝与一众臣僚惶惶不安,却也只能茫茫相顾而不知计将安出。

而保卫江宁的重任,无疑落到了孤城中的文武大员们的肩上,然而大难临头之际,以陆建瀛为首的一班满汉官员,除了频繁内斗消耗之外,便是将心思用在拨弄自己的小算盘上。

两江总督陆建瀛,逃回江宁后便闭门谢客三日不出,暗中却将家眷、财物运送出城;江苏巡抚杨文定,则以“保守入苏门户”为名,在太平军大举进攻之前,早早逃往镇江;而负责江宁城防的江宁将军祥厚,既怒陆建瀛御敌无方,又恨杨文定临阵脱逃,索性上奏朝廷,将督、抚两位大员一并参劾。

此外,兵员紧缺又是另一个致命的问题,因要应付上游战事,江宁已陆续抽调大批兵勇赴他处堵防,此时城内绿营、八旗的兵力相加,也不过区区五千余人。

藩司祁宿藻紧急成立保安局,旨在招募乡勇、团练以弥补军力不足,然而城内百姓应者寥寥,不得已再向富绅募捐,岂料城中大户和道府以下官员闻讯一逃而空。后又增设筹防局,负责协助守城,又被混迹其中的大小官员以城防为名借机四处敲诈勒索。

官不尽力,兵不用命,富者吝财,贫者吝力,风雨飘摇的江宁城内可以说是处处混乱、一塌糊涂。

李开芳部进抵城南之后,考虑到周边防御情况尚不熟悉且部队需要休整,便下令将士屯扎聚宝门外,并未第一时间攻城。但江宁城内官兵已是惊弓之鸟,见太平军旌旗招展,兵勇恐惧不能自持,唯有滥施枪炮为自己壮胆。

城上未见贼一人,而大小炮叠放不止,日费火药数千斤。

正在李开芳虎视江宁时,,凌晨南城外由脚夫、米贩组建的团练部队与太平军不期而遇,双方相持之际,练勇向城上清军求助抛掷鸟枪、火药支援,然而城楼上的陆建瀛却以为是太平军行诡诈之术,不仅拒绝提供武器,还下令开炮轰击,致使练勇被当场轰毙五百余人。

祁宿藻“禁遏不住”,怨愤交加,回官署后不久,即呕血升余而亡。至此,江宁城中唯一一位鞠躬尽瘁、上下奔忙的官员,也因总督大人自相残杀的“壮举”而活活气死!

同日,太平军主力抵达江宁,随即环绕城垣四周布设二十四座营垒,并于城外抢占、控制有利地形和制高点,架设火炮,向城内日夜攻击。

清军白日遥望太平军漫山遍野,早已心胆俱寒,夜间又为炮火所扰,片刻不得休息,肉体备受折磨而精神愈发紧张,只能疯狂向城下开枪放炮以缓解内心的恐惧,而祥厚、陆建瀛之流,除了一遍遍向朝廷飞章求援之外,对于眼前困局也是束手无策。

两日后,太平军水师数千舟楫蔽江而下,抵达江宁附近江面,水陆合围之势初成,太平军兵锋更盛,而孤城江宁却已是岌岌可危。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