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生不杂(3)(1 / 2)

那一旦海天恢弘,眼泪洗面。

身历其境。

风激浪起千里,南之极和北之极一路山体炸裂,水帘吞着断木碎石攀升。

山体残骸如急雨流乱。

天堑拔海而起。

西靠帘幸存下来,残缺不全的山体,慢慢糊了样,像含着的泪糊了眼,也隐了它们的形。

永不明朗。

鸿大的缺圮,雄伟的帘幕,他无所动容,拖着碎石砸折的两只臂,奔驰到脱扈山。

他放声嘶喊:“娘,娘,娘……”

惟有风肆行——

惟有浪腾涌——

惟有山迸裂——

惟有母亲的声音,离析的脱扈山,寻遍每一块,即使一分一毫,也没能听见。

砸伤遍体,好在已麻痹了。

麻衣糊在身上,肆虐的海水他没能躲过几次。

他隔着银血和泪梭巡,一条腿拖着欲倒的身体,一步步跌磕着往前蹭。

一心不死,他便能寻到母亲——

母亲常常慈眉着笑,点他鼻尖:“勿怕!勿念俱!勿言弃!”

那时刻,梦魇侵醒,他一心觉着死了,一了百了。

母亲美目扬兮的丹凤眼,明亮同水光,映着他稚气的不满表情,笑弯了腰:“多大了?还以为是刚生之时呢,嘟嘴,幼不幼稚!”

“捡你回来,日子有趣了!”母亲踞坐在旁,背靠他肩,“不过就这胆子小的特点,有点麻烦……”

他玩着母亲的一把发,银似后来出现的月辉一样,顺滑又清香:“又不是我想让你听我鬼哭狼嚎的!”

母亲略带兴奋:“脱扈山有草焉,你母亲我已打听清楚了。保证解决你的梦魇!”

他头吃痛了下。

母亲举起他的一缕发,十指轻松地编织出了条墨和银的手绳:“寓意吉祥平安!有人教我的。”

“干嘛把我发也用上?又不是跳火海下油锅!”他揉着头,“救主,已经严令不可再战。脱扈山安全着呢。”

母亲将手绳绑好:“防患于未然吧!”

母亲信的那些事,他一件也不信。

带上物件,便有吉。

人哀求活,便能活。

它们都是人心自欺的抚慰。

但是,快要倒下的他坚信不疑,手绳护着母亲。

躲在哪里的母亲,正盼着他去接她回家。

也许又哭鼻子了!

喉吞了碳一样疼,他嘶哑着喊:“娘,六儿,在这里!您应一声,啊……”

身处这悚栗之景,他都不怕!

不会在夜夜惊叫了!

“六儿不怕……”他想笑一下,发木的面上伤口疼得心一阵痉挛。

正不在意疼,笑着“六儿胆子大了!不怕了!哀哭,尖叫,在这帘子前,不算什么!”说完要说的话时,他找到了母亲。

离他十几步远的土墩,巨大的岩石,深陷在土墩里,其下与他而言,是连连噩梦里出现的窀穸。

风和浪狂傲,它不动分厘。

绣着金银花纹的白麻衣,破碎不复。

金银花纹,是他羽制的丝。

他狠心拔翅羽,红着眼交给毗邻的桑姨,托她做一件直裾深衣。桑姨接过墨色羽丝,含着笑,抚摸着它:“她命令人羡艳不已啊!遇见了你这么个好儿……不像我,命不好,儿不多久就跑了!连着一声招呼都没打。哎,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他将时兴的深衣拿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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