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里铺(1 / 2)

五里铺

五里铺向东五里便是双羊镇,向南经安康可达蜀地。

五里铺只有一间铺子,路旁立着望竿,上面挂着一个酒望子,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转身过来门前一大块空场地,场边列着一排水槽,专给骡马喂水的。去里间靠墙装列着一个长长的柜子,掌柜的就在这里卖酒,他也记不清在这里卖了十一年还是十二年了,这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他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这里只有蜀地来的或从北边去往蜀地的商队、镖队来打尖,给骡马喂喂水。卖些羊头与客人下酒,每天一过响午便没有人上门。掌柜的就会小心地烫上二两村酿,就着些没啃干净的羊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到天黑。可今天还有两个客人:

一少年坐在窗口约摸十七八岁,头带青纱万字方巾,双眉斜飞入鬓,目光奕奕有神。穿一领白色绢布宽衫,外着敞襟,腰间系着一条宽边牛皮带。要一碟豆干、一碟羊杂、两个馒头,四两酒现在至少还有三两八钱。

坐在中间桌上的中年大汉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掩映着穿心红一点儿,上穿一领土布衫,腰旁放着一条绢搭膊。左手断臂上配了一只黝黒的铁手,少说也有十来斤重。瞧他一手挥下,仿佛要将桌子抓一个大洞,哪知铁手落处却只用二指夹起一粒小小的花生放入口中,接着右手端起酒碗重重地灌了一碗。面前摆着一盒肘子肉,份量足够五六个吃的,铁手轻轻一划,剃下块肉放嘴里,有滋有味地大嚼起来。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东而来,现在已残阳西斜,往哪个方向去都恐怕要错过宿头了。马蹄声越来越近,却在门外停了下来,芦帘被掀起,进来一个精廋的汉子,肩上扛着个麻袋径直走向中间桌子的中年大汉。把麻袋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走到对面坐下来咕咚咕咚灌了碗酒,笑笑道:

“我江鹞子从不空手。”

掌柜的猛的一惊,本已蒙胧的醉眼猛然清澈,江鹞子!因为他就是近年黃河一带的黑道上有名的采花大盗。几年连续作案三十多起。官府已悬赏十两银子,至今没有归案,此贼轻功极高,来无影去无踪,在江湖上搏得个“落地无声”的名号。

中年大汉举起手中的碗说道:“来,再来一碗.”

江鹞子举起碗碰了一下,一口喝了下去,左手在嘴巴上一扫,随手拿起一块肘子。巴嗒巴嗒一阵乱嚼。

中年汉子从搭膊摸出两个银锞了往桌上一放。足足有二十两银子。

“一百两。”江鹞子慢声说道:

中年汉子转头瞄了瞄麻袋,满脸不解地望着江鹞子。

“这种货色最多值五两。”江鹞子用嘴嘟了嘟麻袋道:“我嘛最多也就值个十两银子。可是赵天成要是知道我劫了他女儿,他肯定会悬赏一百两银子。”

江鹞子停了停,说道:“我明天就会值一百两,我得走。”

中年汉子笑了笑,又从搭膊里挑出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好,拿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坐在窗户的白衫少年慢慢地走了过来说道:“这银子简直是白送,哪有不要之理.”

江鹞子已闪到中年汉子身旁,中年汉子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道:“朋友要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右手又从搭膊里掏出几张银票。

白衫少年道:“银子留下,命也要留下。”

中年汉子道;“这一位莫非是要来找碴架梁?”

白衫少年冷冷地道:“拐带妇女,先奸后杀,真是歹毒。”

中年汉子神色一变,又立即狞笑道:“好小子,你也够机灵,居然先找着场地去捏我的把柄啦?不错,你要把我怎么办?”

白衫少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偿命之外再加缀上活罪难逃,我就打算这么办!”

中年汉子咬牙如挫的咆哮道:“小杂种,我活劈了你!”

江鹞子也怒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乳臭小子,你死到临头,犹敢在这里充你娘的大头?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位祖师爷是谁?”

白衫少年不屑的道:“我知道他是谁,但却吓唬不了我!”

中年汉子狂笑一声,张牙舞爪的道:“好个兔崽子,你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只用一只手,就能活活掏死像你这类的小王八蛋十个八个,你自以为就上了天?”

江鹞子也暴烈的道:“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当前,小子,你死定了。”

白衫少年深沉的道:“只怕死定的是你们,不是我。”

中年汉子举起铁手道:“好,就让你看看我这铁手历害。”

“手也得留下。”白衫少年“刷”的一声拔出腰间的软剑,手一抖剑身笔直,剑光却如白虹般炫人眼目。

中年汉子更不搭话,铁手一挥五指微张向少年胸前气户、俞府、神封、天池四个穴位攻来。白衫少年见铁手来势汹汹,防守又滴水不漏,剑尖不敢去触碰铁手,身形一扭,提剑向中年汉子右肩虚点。中年汉子右肩微沉,左脚向前一迈,铁手向白衫少年剑身抓去。白衫少年不待剑招用老,往后一退,手腕一沉向中年汉子膝盖削去。铁手拦、封、挡、截,招式齐出,或抓或掌或指层出不穷,白衫少年左支右绌。交手才三回合,白衫少年就退了五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