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太后 21（2 / 2）

次日，丛丛树木上萦绕着翻滚的晨雾，熠熠发光的秋露打湿了草叶，不消多时便日渐天明。

宫内来了马车来接祁悯，祁悯在内侍的引领下，踏过白玉石砖，穿过琉璃房瓦，来到一座深红的宫殿前。宫殿悬的黑色金丝大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长信宫。

入了正殿，只见殿内地铺白玉，阶下点着儒雅清淡的檀香。珠帘掩映下，正位坐了个身穿正蓝色大袖上裳的妇人，秋黄色的裙上绣着大朵的牡丹，几支流苏银钗点缀在如意高寰髻间，华贵雍容。

太后保养极好，只有眼角略有细纹，却不难看出当年风华。她目光凛然，周身敛着威严。

祁悯行了个礼，“民女拜见太后。”

太后闻言缓缓睁开了眼，朱唇轻启。

“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战神，祁悯？”

“民女难当战神二字。”

“祁悯，听闻你剑术超群，哀家想看你舞剑。”

祁悯没明白太后究竟何意，但还是接过宫女呈来的剑。

金碧辉映的殿内，祁悯手腕翻转，旋身掠影，但见长剑如虹，快剑如风。

重重宫幔下，剑光激射，如陨星横切苍穹，又如银龙翻卷飞腾。眼中是傲霜斗雪，手上是厉狠决绝。

祁悯但凡握剑，便会控制不住浑身都戾气，只看上那如淬冰般的眸子一眼，便觉得心惊。

一剑舞毕，祁悯按下周身的杀气腾腾，抬头与太后对上视线。

那一刹那，跨越千山万水，时光流转，太后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她长枪挽破黄沙，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但又不像自己。

眼前的少女带着几分散漫，杀气更重，端的是杀伐决断。

太后愣了一下，眼中闪着微光，“祁悯，上前来，哀家想好好看看你。”

祁悯走上台阶，太后细细端详，拉住了她的手。

“祁悯，看见了你，哀家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太后？”

太后给她讲了完整的故事。

当年，太后还是碧玉之年，她扮做男身，替父出征。狼烟飘纵的战场上，她凭一杆红缨长枪攻下数座城池，立下赫赫战功，还救下了当年尚是皇子的先帝。

后来班师回朝，她的父亲已经因病去世，家中诸多事宜由母亲主管。她与家中兄长乃双生子，那兄长与她面容有九分相似，兄长眼红于她的战功，便去央求他们的母亲，求他代替她上朝领封。

本以为手心手背都是肉，却没想到她的母亲为了家族继承，在上朝那日，亲自用绳子缚住了太后。

万里蹀躞，以梦为归。太后为了至亲浴血奋战，她不在意封赏，只愿家人平安，到头来却低估了人的欲望。她完全可以奋起反抗，但她没有，因为在母亲按住她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那兄长开心地领了封，一时间她的家族算是风光无限。唯有先帝察觉领功那人不是她，先帝摸入府中，救出了心如死灰的太后。

后来，先帝迎娶了她，她的兄长因为要重新出征，吓破了胆，竟腆着脸上门来求。太后心软，但先帝还是将她兄长赶了出去，于是，她的兄长死在了战场，连着从前的她，一同死去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每每入梦，哀家看到的不是铁马冰河，而是母亲按住哀家的那个无情的眼神。”

“祁悯，哀家至今还记得母亲说的那句话。她说，尤素荣，女子不需要那么多功成名就，今后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闺阁，嫁人生子。哀家当时万念俱灰，没有反抗，时至今日，仍是万般后悔。”

“祁悯，若你愿意，哀家可收你为侄女，助你一步步进入夏国朝堂。今后，哀家将会是你最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