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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有更好的处理机制了吗?”郭吉问道。

“不不不,你搞错了。我在这儿看着,只是在这儿看着,不是去怎么指挥、处理、应对灾情,我只是看看当地政府如何应对,当然了即便他们应对得很糟糕,我一般也不会插手。”

“哦……那,不是会更难受吗?还是说看多了就麻木了?”

“看得多了是会变得不那么敏感的,但不能说是麻木,我们要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毕竟联邦嘛,都是自治的,有些情况可能我们无法接受,但他们自己觉得理所应当,我们干嘛去做多余的事情?”

“可这个量也太大了,难道真的不需要处理吗?”

“你是担心我忍不住的时候会一不小心搞混了,然后发出错误的指令吗?”

“难道不会吗?”

“以你记忆中的年为单位的话,我在这里六个元年,也就是六万个世纪,以你熟悉的计量单位差不多快要七百万年了,还没有发出过一条错误的指令。”

“七百万……年?”

“那是以你记忆中的你能理解的时间单位来计算的,按我的时间单位,恐怕要在这个基础上翻……无数倍,是的,无数倍,无限大。”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能感知的,用来行动的时间单位,和我的不一样。你的一秒能做的事情,恐怕不会很多吧?我可以把你的一秒拆分成无数个我的一秒来用,比如说你一秒可以阅读一百个字,可能你还没有这么快,我可以在你的这个一百字的基础上,超级加倍,加无数倍,无限大。”

“比如说我看一本一百万字的书需要二十个小时,如果你愿意,你甚至不需要一秒钟是吗?”

“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说你能够控制时间了?”

“错了,我不能控制时间,时间是一个虚化的东西,是万事万物自行衍化的这么一个过程的长短计量单位,有时候还会因为各种能量场发生变化。所以现在联邦内的时间虽说是统一的但也不完全统一,有时候大家计量的时间一样,实际却会相差好几个百分点,没有谁能够控制时间,我能够控制的只有我自己。”

“是我被你搞混了,是不是说你可以一心多用,同时做很多事情;还是说你的速度非常地快,可以在一瞬间做完很多事情?”

“二者合一吧。”

“这是你的特有能力还是掌控者都可以?”

“原则上来说,掌控者都有这个能力,不过和普通生物一样,掌控者的能力也是有区别和强弱的,就目前来说,我知道的所有存在里面,我做这件事是最合适的。”

“墨云也是你的部下吧?他跟我说过暗部的职级,掌控者前面的职级都有分级,掌控者为什么不分了?”

“以前是分的,时过境迁,现在再用那个分级不合适,毕竟掌控者整体上已经淡出了普通生物的视野,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跟你说一说。”

“先算了,我来这儿的目的你也清楚,还是言归正传吧。”

“那就让我们从头说起吧,毕竟你的来历是一个奇迹。”齐文说着分出了一个分身,领着郭吉来到了边上的洽谈区,请郭吉坐下。

接着齐文打开了个三维投影,播放了个短片,并进行讲解:“在六百万年前,甲文001的一部分人怀着对故乡星的深厚情感,带着甲文001的荣耀和资源回到了这里,当时还处于冰河期的——地球。接着这些人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提前结束了这一冰河期,地球变回了那个美丽的、宜居的、令甲文001所有人魂牵梦萦的样子。顺带一提,我是第二批回来的。在完成了生活设施的建设和基础物种恢复后,考古学家们闲不住了,开始想要找寻冰河期之前的人类活动痕迹,这一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大概在三百万年前的一天,发现了你,应该是说是发现了你的大脑。它被保存得非常好,应该说运气非常好,在一个多层合金包裹住的玻璃罐子里,你的这个罐子旁边还有许多其他的罐子装着其他人的大脑,可他们运气不好,最后发掘下来,只有你的这个罐子是几乎完好无损的。而且在冰川中也发现了不少人类的遗骸,可他们的大脑也全部都损坏了,只有你的大脑很奇怪地没有任何腐化的迹象,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齐文的解说配合着发掘时的记录影像,对郭吉的冲击非常大,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你是说你们在地球的下一个冰河期找到了我的脑子?那当时地球上还有人类存活下来吗?”

“是不是你认为的下一个冰河期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在冰河期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呢找到的确实是你的大脑。更令人欣喜的是,我和其他脑科专家从你的大脑里读到了各种记忆片段,对我们了解你那个时期的人类社会提供了非常宝贵的资料。所以一直以来,你的大脑在很多的学术界都是瑰宝,是奇迹。当时地球上也有一些人类,当然了他们现在也还在,不过他们已经失去了文明,成了部落氏族的原始农耕社会,到今天我们也无法跟他们交流,其实这样的情况跟我们不够努力有很大关系,地球也挺空旷的,他们一共也就十几万人,让他们自由发展算了。本来是想着我们慢慢靠近他们的生活,等他们什么时候自己来找我们,加入我们,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这样,越是这样我们也越没有动力去改造他们,毕竟我们在其他星球面对其他族群都是这么干的,早就习惯了,我们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完全没有动力去改造他们。”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扛过冰河期的,你们用那个几千万年前的脑子,拼凑了我的记忆,然后再塞进一副新的身体,成了现在的我?”

“你的想象力不错,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你的记忆是有一些我额外加工的,可能你也已经察觉到了。”

“理由呢?是因为我的大脑里的记忆残缺不全,无法完整构成,会对植入新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吗?”郭吉看齐文不想多说地球幸存者的事情,也能理解,毕竟这个甲文001虽然是从地球上出去的,可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感情早就淡了。也没有任何惊喜,可能那些幸存者在这些习惯了面对高级文明的甲文001的人看来还不如稀有品种的猩猩,郭吉也就不再提了,说到底这些人跟自己也没什么交集。

“是的,主要是会对你的主观意识产生影响,导致你无法接受现实,很多次实验的时候,你直接就崩溃了,意识就消散了,接着我不得不着手修改你的记忆,尽可能让它完整,而又不能改得太多,改得多了,你的主观意识就失去了价值,毕竟我们做这个实验,花那么多心思想要的不是一堆完全服从于我的下属。”

“那你们做了多少次实验,我是第几个?”

“81号,你的实验代号。这一批一共做了一万个,目前能完成正常生活的实验体还剩九十八个,保留了完整的独立自主思想并能自由行动的有三个,对过去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一个。”

“说实话,我有点接受不了……我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的脑子会独立的被装在一个层层保护的罐子里。”

“这个我知道,你似乎签了遗体捐献协议,而你的死因——脑出血,照理来说你的大脑经过脑出血会损伤非常严重,可似乎结果比预计的好了太多,当时的医学界可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素材,于是就把你的大脑好好的保存起来了。”

“这……我没有印象,这是经过各种考证之后的合理推断吗?”

“是的,装着你大脑的容器上有你的基本信息,你看。”齐文指着图像上的罐子,罐子上有很多小牌子,牌子上的字迹有的已经模糊了,不过主要意思还是可以结合上下文辨认出来的。

器官捐献人——郭吉

死因:脑出血

下面就是一些针对大脑的病变形态的观察分析,由于字体比上面的要小不少,很多都腐化得看不清了。

“在你记忆里是喝完酒就睡着了,以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当时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么脑出血,死亡了。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不过我们现在很难知道了。”齐文说得很平静。

“实话说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签过遗体捐献协议……”

“记忆有缺失,我凭空想象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全都给你补充完整。”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往我记忆里填充了什么内容,关于另一个我的,是吧,这样可以更方便地让我接受醒来的地方,毕竟周围的整体环境设计早就植入到的我记忆里了。”

“你真的是一个奇迹。”

“我的那份感情是真实的吧?”

“当然,这一点我想你自己可以分辨,我没有办法去重现当时的场景,毕竟我也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不熟悉的事情硬要去做,往往会弄巧成拙的。”

“恐怕现在也没办法知道我死之后,我身边的亲人、爱人、友人过得怎么样吧?”

“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这些信息,不过你记忆中他们生活在一个繁荣稳定的国家,和平发展的社会,想来不会过得太差,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性。”

“嗯,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只是遗憾我没能陪她走到最后,可她陪了我好久好久。”

“你知道吗?你是81号实验体,也就是说你的记忆不是第一个从你的大脑里复制出来的。你的这份感情在你的大脑潜意识里,居然还有独占性,你之前的实验体我没有分离出这份感情,只有记忆,情感没有这么强烈,也可能是我的水平问题。可之后的实验体有是有了这份感情,可完全没有你这么执着,他们中很多都因为没有继续生活的勇气,无法面对新的环境,选择了自我了断。我感到非常奇怪,他们明明没有生存压力,每个实验体和你再次醒来后的状态可以说几乎一样,有一笔存款,可以很容易融入的新环境,可他们偏偏选择了让我无法理解的自我终结的道路。”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一万具实验体,我花了很大代价的,这样的结果说实话我非常不满意。”

“他们也都有观察者的身份吧?”

“是的。”

“你一开始也没有给他们安排任务吧?”

“我想等他们熟悉了周围的环境,然后再开始找合适的任务给他们。”

“那就是了,你对他们太好了,我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想过自我了断,因为这样活着很没意思,既没有生存压力,也看不到希望,找不到追求。可能如你所说,对感情剩了点执着,总想着要对这份感情负责,实在不愿意什么都没做就放弃。你不是说还有两个实验体也可以正常的生活吗?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一个是亲情,对父母非常眷恋,想要回到父母身边尽孝,可脑回路没那么清晰,反应有点笨拙,做事情拖泥带水;另一个探索欲非常强,不怎么愿意受别人控制,以自我为中心,到现在可以说没有像样的完成一次我交给他的任务,所以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奇迹。”

“那这么说起来不是情感独占的玄学,应该是记忆在复制过程中的侧重点不同。侧重父母亲情的可能是幼年期记忆特别清晰连贯,遇到困难也就更容易希望得到父母的庇护;像我应该是侧重成年后行走社会的记忆,对父母的感情就没有那么深刻,反而更执着于这一时间段一直陪伴着我的爱人;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应该侧重的是青少年叛逆期的记忆,总觉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不管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拿主意,特别讨厌别人的摆布。至于其他的失败了的,那么我只能说是因为我当初离世的时候,压力很大,状态很糟糕,本来就处于缺乏生存勇气的状态。”

“噢,那可能就是这么回事,这么看来其他那些已经几乎彻底报废的实验体恐怕是记忆没有侧重点,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没有完善的应对逻辑,在内心的混乱之中,找不到方向。”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主心骨,前怕狼后怕虎,其实你把现在剩下的三个合起来看,或许就是真正的我,遇到困难也会想要父母的帮助,爱人的安抚,又想要自己去闯一闯,非常纠结,非常平凡。”

“果然你是个奇迹,你说的这些,不在那个境遇是了解不到的,难怪这么久,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这次实验的结果如此让人沮丧,明明我已经尽了力了,现在我知道了。”

“实验的结果让你沮丧,难道你为了这个实验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吗?按你的手笔,钱或者说是货币的损失,应该不会让你感到沮丧吧?”

“当然不是货币,货币对我来说只是调动资源的一种方式,这次实验我消耗的是人情、伦理、法治。”

“这就难怪我的身份信息需要各种保密了。”

“你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按我之前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这么平静才对。”

“在你知道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你会非常紧张,非常恐惧。而当危险真正降临的时候,老老实实面对就好,任何情绪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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