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彼岸花 72(1 / 2)

“福寿园”里仍然是往日热闹的样子,虽然经过风吹雨打,这门口的这三个字已经颇显沧桑。

丁香花的香味扑鼻而来,满园都是绿色,叫不出名字的灌木疯长着,孩子们叫喊着,嬉笑着,从李云祥身边跑过,仍然有老人坐在阴凉处闭着眼睛晒太阳,饭后聊天的男女们叽叽喳喳的凑成好几堆儿,有说有笑。

他压低了帽檐儿,低着头进了电梯。他找居委会协调了好几次,四季家门还是不能给开,不过也不能为难人家,毕竟二十多年都没人住,钥匙早就找不到了。

从居委会大妈们七嘴八舌的闲聊中,他得知四季的爸爸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只回家里住了一小阵子,就搬到别墅住了。

他一直想把这房子给卖了,可是当年的新闻已经是路人皆知,挂了很长时间,根本就没有人来看房,都觉得这是凶宅。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脑梗去世了。

“你知道么,不信命不行啊,那个跟他好的那个女的,在窗台摆弄花草不小心就从窗户摔下去了。破坏人家家庭,就是这个下场!”,大妈们越说越激动,李云祥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他已经决定好趁晚上开门进去看看。

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脚踩在入门的地垫上,一层灰飞起来呛得他直咳嗽。夏天的傍晚,可以拉的很长很长,夕阳照射在客厅的地板上,一条条的光线中,灰尘尽情的自由舞动着。

这里好像是一个尘封了千年的墓地,而李云祥自己就是盗墓者。隔着灰尘,窗户旁边款式老气的沙发,深红色的木头扶手,安静的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沙发对面是电视,放在低矮的红木电视柜上,上面落满了灰尘。他的目光落在了阳台,可能是收拾过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同,规整的摆放着平常不用的杂物,最上面堆着一条三腿小板凳,凳子腿是铝制的,已经扭曲凹陷了,凳子面上隐约能看出来绣着一只黑色的小鸟。

走到窗户旁边,他摸了摸锁紧的窗框,他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四季用手紧紧抓住妈妈的脚腕,身体从地面被拉到窗外,大风在她耳边呼啸着,迎面刺痛着她的脸,她的眼睛无法睁开,可是眼泪还在流。

她不敢看妈妈,看地面的积雪,看天上的云,看这个世界。

她不停的在尖叫,用声嘶力竭去抵抗恐惧,去震慑恐怖,唤醒身体的力量,去跟同样在呼救的妈妈建立一种连结,给她哪怕是一点的安慰,告诉她不要害怕。

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指甲已经扣进妈妈脚腕的肉里,翻开的皮肉之间渗出血来,染红了她的手指。

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甚至无法站立快要窒息,只能扶着墙壁回到客厅。

经过饭厅,在两个卧室里四季的房间很容易辨认,房间里拉着窗帘,夕阳透过天蓝色的窗帘,成了淡红色射在地毯上。

墙角的单人床上,被子叠的很整齐,床单和被褥都是淡紫色的,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发霉成了黑色的墙角已经结了厚厚的几层蜘蛛网,偶尔会有潮虫淡定的从床的一头,爬到另一头。

床脚下两只粉色的缎面拖鞋,鞋面原本茂盛轻盈的羽毛,软塌塌的铺在上面。床边的面墙上挂着几张海报,几乎都是各个版本的《茶花女》,有的玛格丽特低头拿着茶花放在胸前的,有的是阿尔芒和玛格丽特在舞会见面的,有的是玛格丽特在弹钢琴的。

在最边上最大的一幅是《居里夫人》电影里,居里夫人在午夜冬日的阁楼里熬夜看书的剧照。而另一面墙上,挂的都是瑞奇演出的海报和照片,有的是瑞奇用手拉着帽子,遮盖了半张脸,只露出微笑的嘴角和下巴;

有的是瑞奇背对着前面,穿着紧身的西装站的笔直;有的是瑞奇涂着黑色的眼线,更加凸显脸部坚毅的轮廓清晰明朗。

李云祥久久的凝视着这些海报,四季也曾经凝视过它们,时间就像一个圆,从终点可以回到起点,他仿佛又看到四季就微笑着站在他身边。他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但是她却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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