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松芦下岗 6(2 / 2)

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生意上的事儿,又进新产品了要不要在报纸上打条广告;作为在省里的总代理最近发现厂商又偷偷给其他经销商在发货;

下一级经销商最近卖货的积极性不太高,销售情况不好;有一个大的建筑工程要货但是需要赊账,到底要不要做这个生意;

库房的油漆桶盖好盖子了吗,石灰粉的袋子系牢了吗,如果着火了可不是小事;老周他们送货刚出门在街角就撞到电线杆上了,派出所还让下周联系一下城管;

库存的乳白色聚酯漆货不多了,得赶紧联系厂商发货,车皮费用又涨了得换个发货站;工商局的人来查环保达标情况,这次又没合格;明年门市的房租又要涨。

松芦的生意做的不错,在白山的九家商店,两个工厂,三个仓库,五辆货车,五十多名员工,省内的几十个下级经销商,都靠这部小小的电话来保持随时联系。

手机就挂在她耳朵上,吃饭打,走路打,如果睡觉也能打,她肯定也愿意。有好几次过马路的时候,车就从她鼻尖擦过,但丝毫不影响她继续冲着手机嚷嚷。

每次讲电话的时候,她都是扯着嗓门喊,声音比平时高几百个分贝,生怕对方听不到。所以每次打电话,四季只要在她旁边,都是捂着耳朵,或者躲老远做自己的事。

不过这只手机给四季的触动实在很大,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手机。

在松芦买了这款诺基亚之前,她在路上看到用那种“大哥大”砖头手机的人,差不多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而且都是一副不可一世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但是看到妈妈拿出这个红色的小巧精致的手机时,四季觉得自己突然获得了某种力量,是那种只要我努力就一定能改变的力量,哪怕我是女人。

她觉得松芦特别了不起,虽然每天的午饭就是路边的小摊上,一碗2块5的酸辣粉,多少年都没有买过新衣服,从来也没怎么赶过时髦,只是偶尔会在地摊前,跟一群女人们抢时下流行的脚蹬裤,20块一条,但是她可以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如此昂贵的手机。

松芦之前在白山市进出口公司做综合科科长,现在回想下岗那天,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过不去。那是一个早春的清晨,冷风吹到脸上还是像刀割的一样疼,松芦骑着自行车到单位,一路手脚都冻僵了。

刚到座位上,严总就把她叫到办公室。松芦感觉不太好,公司效益不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都传闻说要改制。而改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要让一部分人买断工龄拿钱走人,俗称裁员。大家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会轮到自己。

果然平时颐指气使的严总,今天竟然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松芦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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