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山上的雪夜 2（2 / 2）

但是声音在嗓子里盘旋，却怎么都叫不出来，泪水刚一涌出来，就在眼睛周围结成了冰。

远处晚钟叮当的响起，寺院的晚课开始了，僧人们冒着雪鱼贯走向后院的辩经堂，深棕色的僧袍在风雪中飞扬，寒冷丝毫没有影响他们行进的意念和速度。

不久此起彼伏的诵经声音传来，像是在给今天做一个结尾和告别。当最后一捧土混着雪盖在黑匣子上，四季用手使劲儿给压实了，然后靠着树干坐在雪地上，当寒风吹过面颊，她听到了姥姥和妈妈在轻声交谈，这声音窸窸窣窣若有若无，不久便被雪花淹没。

四季好像是已经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终于可以好好的歇歇了，于是就地躺在了雪地里。她觉得四肢酸痛，浑身发烫，不由自主的合上了眼睛，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

那天也同样是漫天的大雪，妈妈在雪地里推着自行车往医院赶，自己坐在妈妈自行车后面，发着高烧，全身僵直，一动不动。

雪积的太厚了，自行车往前动一下都很难，妈妈太着急了，出门的时候竟然忘了穿鞋，她的脚每在雪上踩一下都发出咯吱的声音，四季闭着眼睛都听的清清楚楚。后来妈妈索性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什么都不顾了，把她背在肩上，一路奔到医院。

四季在妈妈背上，飞舞的雪花吹到她脸上，她们好像是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而妈妈就是那个拼了命也要救她的孤胆英雄。到了医院，妈妈的两只脚已经肿的像两个大红馒头一样了，所有人都为她让路。

后来大夫说，如果那天再晚来几分钟，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太累了，真想睡上一觉，盼望着等醒来以后眼睛一睁开，一切都回到从前。妈妈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捧着《格林童话》，给自己讲蓝胡子的故事，自己倚在妈妈怀里，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听着她温柔的声音。

姥姥喊一句“开饭喽”，端上来一盆蒜泥白肉，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往桌上一放，烫的直给手上呵气，然后三个人都咯咯的笑起来。

她感到了自己嘴角向上的抽动，一下子就醒了。等睁开眼，周围仍旧是一团漆黑，北风依然在耳边呼号。雪已经停了，自己在雪地里不知道躺了多久，身体已经冻僵了，浑身上下只有眼泪是热的。

四季开始尝试挪动的身体，首先是胳膊，然后是腿，最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进山下那座光怪陆离的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