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其九 空弦：再见，已是长大。9（2 / 2）
于是，她的目光便注视起那里所映出的自己与相片有些重合。看着反光中的自己，她有些说不出话。
眼角不知何时变得红润，似是沉浸在过去酸楚回忆与希冀感情时一并被沾染。同过去照片中重合的双眸中再也不见往日那般清澈与通透，却也说不出究竟是被这些年的经历蒙上一层灰色的薄纱，还是心有悸动的感情留下夺去光芒后的浑浊污垢....
“博士....要是你还在我身边的话，是不是能稍稍知道些变化呢？”她苦笑起来，伸出手指轻轻擦拭起相片正面，想用时间去平复带来眼睛红润的情感，这也是只有在如此寂静安宁，人迹稀少的冬夜里才能办到的事。
“嘛，自己一个人确实很难看清变化啊。”身后突然窜出熟悉的声音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犹如恍惚间穿过飘着雪的夜晚来到她身后。
空弦有些踌躇的侧过身子，将实现移项声源处。可因为没有光源只能依稀看出此人的身形轮廓。
“你是？”莫名与难以说出的直觉，让心跳似是漏下几拍，只能胆怯的问着。
他没有回答，似是在等着什么到来。渐渐，属于这座城市夜晚的霓虹灯从身后亮起逐渐向二人靠近....
它们的光亮散出灿烂与斑斓，撒向从黯色夜空中漫飞四落的晶莹冰花。于是，光，便溢满而出，似是因此而将浸润在黑暗里那人的身躯与容貌盈满显现。
“正是因为自己难以看清，所以才想到身边曾经有我啊。”博士露着温柔的微笑抬起眼眸，宠溺得注视着她，“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一瞬，那张脸似是从过去记忆中寻来的般未有丝毫改变，时隔8年的再度相识的双眸似是欲将时间的指针向过去推动。
胸中那情感此刻又一次浮现，身旁应有的依靠此刻似是有了定式。怀着这份重逢的激动与释然，她也不在需要控制自己压抑许久的不甘与孤独。
温热的湿润感从眼角传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笑着擦了擦那里，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啊，抱歉，博士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了。”
“没什么，之前就见过你哭了啊。”他挠了挠头，依旧是笑着。
二人于渐渐积起雪的街道驻足，不约而同向着对方望去。于是，身影便映在彼此眼中。本应在过去司空见惯的场景，却似是从不知何方远地越发向她靠近。
少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视线，心中思绪同过去一样未能言说，但也只是被一时的哽咽所遏制，不会向过去般失去它的去处。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博士。”
“额，今天是几号？”
“11月16号.....”
“生日快乐。”
“唉？”
一时间没有想起这个日期的含义，她不好意思但十分高兴的红了脸。
“就为这个？”
“不然呢？”
“那你这八年来为什么不来？”
“因为你都把我拉黑，删了我来了不是找不快吗？”
“但现在你不是来了....来了嘛....”
“对啊，我来了。为了见证你之前和我说的成长，以博士这个身份，而不是你的老师。”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是自己逃避了这么久的根源。想去说些什么，想去面对，但现在内心不在压抑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会失控。
“那，换个地方说吧，这里有点....有点...”
“空弦....？”
这样突然的重逢，将过去这些年心有不甘却也无需安慰的防线彻底击垮。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故作坚强。
【想要结束这些年的一切】，若是这颗逞强的心，不能够破涕为笑将曾经逃避的过往华为乌有的话....
那此刻自己将会一步又一步，继续迈步向前，将之前与你失之交臂的感情和不用再独自消化的委屈，一并宣泄。
“对不起，对不起博士......再也无法坚强下去了。”
“啊？”
没等男人反应，她飞扑到身上，放声抽泣起来。
“知道了，我的怀里和肩膀，想用多久就用多久吧，空弦。”
即便世界一度失去了它的色彩，即便手中曾经空无一物，但只要能迎来拂晓，未来也即将重新开始。
······
他们在酒馆的包厢里，享受着静静流淌着的时间带来令人感觉到安心的温度。
博士望着她刚刚哭完依旧红着的眼眶，内心泛起一丝绞痛。
“没事吧。”
“没什么，倒是你要喝什么酒。”
她支开话题，拿过菜单看了起来。
“随便点一点下酒菜吧，我自己可是带了点酒的。”
“啊？你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说着笑了，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几瓶姜黄色的酒瓶。她撇了一眼瞬间认出了它，满是惊讶。
“这是，兰登修道院的.....”
“昂，你家乡的麦酒，虽然酒精纯度巨高就是了。”
“你是去过兰登修道院了吗，博士？”
“嗯，3年前为了找到你，去了一趟然后就和你家里人熟路起来了。”
他将酒给空弦递了过去，自己则是要了一壶茶水。
“唉？博士不喝吗？”
“老样子，酒精过敏。”
少女打开酒瓶盖子，大口喝了起来。
“呜啊!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偶尔也要回去看看啊，不然你种下的麦子熟了自己也没法品尝到。”
“但是没办法，为了维持修道院的经费，我只能像现在这样，为了工作为了挣钱。甚至是....变得忍气吞声。”
“所以才哭的那么厉害吧。”
“有那一方面原因啦。”
男人见她苦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心疼，想说些什么去安慰，但话语涌上喉间便停滞了。
因为他明白，像空弦这样试着绽放光彩的人，要么还在白日做梦，要么已经秉烛夜行，走到油尽灯枯的黑夜最深处……
她为的是成为一个成熟不在懦弱的人，从而将过往美好的日子取回并一直守护下去。
一杯杯的将麦酒灌入身体，即使刚刚哭完的眼泪早已干涸，但那颗迷茫的心正渴望依靠于他，相互拥抱缠绵在一起。
或许他正是注视到那源于心间微小的幸福，所以才不会放弃这些年寻找她的身影。
他们分别的季节，是在那点点喧嚣中，正因如此他知道少女的痛苦，所以不会移开双眸。
“哪怕跌倒了也要前进，我们共同经历的痛苦。”
“啊？博士经历了什么？”
“和你一样，分别这么久的思念。”
“是.....是嘛.....”
她泛着酒气红晕的皙白脸颊与朦胧含糊不清的话语都标志着醉意浮现。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那有....有....什么办法。受了这么些年委屈，好不....好不容易找个到机会倾诉。”
“是吗？那有什么话，今天都可以说哦。”
“那些个老板和同事!个个都.....”
之后，他倾听了空弦许多许多醉意带出来的真心话，以及时隔多年在自己面前释放负面情绪后的爽快之感.....
倾诉完后她趴在桌上，手中拿着还剩半瓶的麦酒，低沉下语气用妩媚的眼神瞥向博士：“博士，大人的世界好累啊。”
“是啊，要处理人际关系，要考虑这考虑那的。”他凑到少女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女孩被抚摸的瞬间心中那份依靠和思念不自觉盈满溢出，化为眼角又泛出的泪光：“其实，那个时候，之所以特别期待长大，是因为有梦想，有希望，两只眼睛总散发着光，后来呀，在长大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麻木的。因为那个时候我逃了啊....”
她顿了下，冲男人挤出笑容来：“但事实是长大后，不能再要多想，就算梦想还是有，但是双眼的那束光已经消失了。因为没有博士的日子里，太孤单了啊。”
她躲藏着自己从分别之时就难以言喻的孤独，肩负着这般多的过往，致使曾在夜晚自甘沉沦独自哭泣，直到迷失在名为成长的旅途中。
渐渐，他弯下腰将女孩搂入怀抱，温柔的抚摸着：“这里的一切有始有终，却能容纳所有的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世界灿烂盛大，我回来了，空弦。”
一瞬，空弦的大脑一片空白，但反应过来后也顺势搂住他的腰间，撒娇的说着：“博士....我真的好累，好累呀。”
“我知道的，所以我来了啊。”他轻轻扶起空弦的下巴，让两只水灵灵的异色眸子和自己对视.....
“博士，教我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社会的东西吧，不然我会撑不住的。”她娇声的将嘴唇凑到男人耳边，“不是以我的老师，而是恋人.....我从那时候就一直爱着你，博士....”
博士点点头，轻声细语道：“我知道，我也一样啊。自从你生日的时候问了那个问题：我是不是长大了就能和博士结婚....等着我？”
她一愣，脸上因酒气而染红的脸颊瞬间又附上一层羞涩的绯红，但她还是开心的笑了出来：“什么啊，原来我问的是这个问题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空弦送上来的嘴唇所堵住，并且推倒在了沙发上....
“没事的，这个包间不会有人进来的....”
“你真的长大了啊，空弦。”
过往的荒凉白日里，她被禁锢在梦境之中，这里寸草不生，万物荒凉。直到他从这里走过。
男人所踏之处，世界开始苏醒，野花挤满枝头狂野生长，归鸟蝉鸣，烈日骄阳。
少女看见白日尽头是他从远方走来，从此天光大亮。于是，彼此是全部的渴望与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