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登 25（1 / 2）

夜深了，书案上燃着一盏孤灯，摇曳着将斑驳的光影，洒落在地上。我蜷缩起身体侧卧着，久久不能入睡。

“真想早点结束这该死的乱世啊，书中的内容，难道真的无法更改吗？”

“抱歉……如果以以你们的视角，将这一切都当成早已发生过的事情看待，会不会好受一些。”

萝神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跳脱，或许她也明白此时我内心的煎熬。

“尘埃落定吗？正因为既定的历史再也无法改变，后世的人们才会愈发地感到遗憾吧。为什么，这些故事一定要以遗憾收尾？为什么，现在又要由我来重演这些遗憾？”

“故事不是历史，而是从历史中提炼、修饰出的印象。人们从故事中获得智慧与勇气，习得经验或教训。圆满的故事总是一笑而过，而遗憾的故事却总能深入人心，也能让人从中学到更多。”

“那些深入人心的人物印象，虽然最终归于遗憾，却也正是这份遗憾才成就了他们。深刻的记忆，强烈的情感，才能够支撑起这个书中世界。”

萝神唯有在讲这些大道理时，才稍微显得有些女神的样子。给悲剧强行安插上一个圆满的结局，反而可能会毁掉这个故事。就像一名勇者提前知道了冒险旅途中的一切，早早扼杀掉灾厄的萌芽，轻松通过原本坚信的试炼，他还会像原来那样刚强勇敢，百折不挠，最终谱写出一段后人传唱的英雄史诗吗？

道理我已大致明白，但每次想到这里。还是会很难受。

我还在闭目沉思，却隐隐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沙沙”声，我借着昏暗的油灯撩开门帘向外看去，可是除了阴影之外，再无他物。大概只是风声吧，是我有些过于紧张了。

就在我持着灯转过身，想要回榻上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却震惊地发现房间里居然多出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晴雪道长就悄然坐在那里，歪歪头看向我。她突然开口道：

“我来了。”

嗯，在你说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大半夜的整这一出是真的渗人。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吗，怎么……”

一直揣在胸口的那道符纸有些微微发热，我大概知道晴雪是怎么找到我的了。看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发丝间挂着的几片草叶，这丫头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

“师父说，有危险。”

好你个老登，大半夜装神弄鬼的不消停，从长安到这儿少说也有五六十公里，比马拉松都长，还没有公路。我一边帮她梳理着乱糟糟的长发，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真应该庆幸她来晚了一步，没赶上那场乱战。

“没事，已经过去了，话说你饿了没？”

“嗯。”

她点了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于是我也在心念传音中敲了敲还在装死的萝神。

“行，我就知道，又要给超市清库存了……”

我无视了萝神不满的声音，像个哆啦a梦一样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大堆吃的。看着她像只小松鼠似的抱着面包猛啃的可爱模样，我顿时感到身心的疲惫都被治愈了。

“慢点，慢点……你不知道外面正在打仗吗，还敢乱跑？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听到没，师父说的也不行。”

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心里却担心着潼关那边的战况。她师父张角这老登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怎么想的？一边带着白波军打着长安，一边撺掇着晴雪跑来找我，莫非这老登想借机害死她不成？

就算她的身体能力异于常人，也远远谈不上刀枪不入，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帐篷内所有的影子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平整的地面宛如连通着两个世界的镜子，干瘪的影子正在膨胀、隆起，宛如黏稠的流体般正从另一个世界缓缓爬出，汇聚成难以名状的形态。

尽管有着几分相似，但这些东西不同于有着人型的影卫，是一种更加怪异邪恶的东西。待我开始察觉时，身边的一切都已开始下沉，木制的床榻正倾斜着被流动着的黑暗拖入地表。围成帐篷的灰褐色布料，看起来就像正在融化，然后缓缓滴落，露出后面隐藏着的漫无边际的黑暗。

情急之下我想要拉起晴雪，逃离这里，却发现身体早已移动不了分毫。光线变得越来越暗，直到目之所及都染上了一层漆黑，我就这样被流动着的阴影吞没了。

我的意识来到了一片黑色的世界，在这里，黑暗并不是一种色彩，而是目之所及空无一物，连光线都不复存在。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直接涌入了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