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诈与降 22(2 / 2)

险峻巍峨的函谷关,那是先秦足以抵御六国联军的依仗,如今却连带着镇守关隘的五万精兵一起,在区区三日之内便失去了。他固执地认为,一定是那些黄巾余孽施展了什么妖法,但那些毫无礼义廉耻的军士们也难辞其咎。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那次秘密会见之后,阴差阳错地,小皇帝察觉到了函谷关守将樊稠,隐藏着的那些猫腻。不满于上一次的利益分配,又不甘于驻守在外远离朝堂的樊稠,勾结了关外虎视眈眈的白波军,意图再次攻入长安,血洗朝堂,夺回他应得的一切。

他透过影卫了解到了这一切,在万分恼怒过后,小皇帝拍了拍脑门,心生一计。既然当初我可以通过诈降逼反吕布,攻克长安,他也可以使用诈降之策,将白波贼军骗进函谷关与潼关之间,两面夹击关门打狗,从而一劳永逸。

拥有着影卫,就几乎相当于真正掌控了长安周边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樊稠一家妻儿老小。又通过与当初对待我时一样的手段,以死亡直接要挟。没有人能抗拒对于这种无孔不入的非人之物的恐惧,所以他如愿以偿地掌控了一切。

本可以撤换将领稳扎稳打的小皇帝,决心要更进一步,于是他给樊稠下达了诈降,放敌人入关,然后伺机背刺的指令。这位也是相当迷信的将军几乎都要被吓傻了,自然不敢提出半点异议。

在这大半年里,小皇帝一直亲力亲为的频繁犒赏那些镇守函谷关的将士,他以为那些跪伏在地,虔诚地高呼“大汉万岁”,“陛下万岁”的将士们,都已经对他心悦诚服,对大汉更是无限的赤胆忠心。

他天真的以为,即便贼军占领了函谷关,为了急于进军也不会派过多的兵力驻守,到了那时,这些忠于大汉的义士们就会倒戈一击,夺回关隘,将所有的贼军关门打狗。

可是他错了呀,简直就是大错而特错,整件事全程都在秘密地进行,也就意味着他绝不可能听取到任何其他人的意见。然而,以他如今的偏激和执拗,应该也早就听不进旁人的意见了。

于是反贼们开开心心地进入了函谷关,不愿与更多人分享利益的贼子迅速地完成了兵将分化,打乱了降军原有的建制,又在一次宴席中除掉了包括樊稠本人在内的几乎所有了解诈降计划的高层。

于是一次有计划的诈降就变成了真正的投降,稀里糊涂放弃了抵抗的将士们,没什么想法的便再度化身为贼。就算稍有几个真正有忠义之心的,也都被分配安插在各部,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人也逐渐变得胆怯了起来。

回过头去,再度面对那堵他们曾经倚如天堑的函谷关时,居然再也没能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反攻来。整整五万人,就在如雷霆一般的收编、镇压、和屠戮之下,不再归于这天真的小皇帝所有了。

这些军士,原本都只是些升斗小民,这个王朝连能让他们写出自己名字的教育,都未尝给予过。却妄图通过些小恩小惠的作秀,邀买来足以令他们无惧生死的坚贞信仰,真是天方夜谭。在大人物们彼此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对他们来说都无道义可言,无论投靠到哪一边,也不过是当兵吃粮,混个饱餐罢了。

若是那个老奸巨猾的军阀樊稠还在的话,或许能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阅历和狡诈的手段,制衡住白波贼的首领们。可如今被小皇帝牢牢掌控着的他,失了城池,失了兵权,也只能眼看着自己任人宰割。

所谓的诈降啊,看重的是诈,而不是降的形式。若是不能以降为饵,诈得对方足够多的利益,反而先将自身的利益拱手让人。或许也只能期待着考验人性的高尚,来施舍给他一点回报了吧。

而这一次,他输的彻底,用极其高昂的代价买回了一个惨痛的教训,然而他本人此刻却绝不会甘心接受这个教训。

“叛军,都是些叛军,那些罪该万死的逆贼!当初是朕赦免了他们的滔天罪过,是朕不计前嫌地一次次犒赏他们,为何竟无一人愿意为大汉效忠?”

“那些西凉的叛军不可信,蝇营狗苟的烂官不可信,那些自鸣清高的世家大族更不可信。好啊,若是天亡我大汉,朕也定不会便宜了你们这帮奸贼!”

小皇帝的眼中满是决绝,绝不容忍任何的质疑,轻蔑和背叛。那是一种行至末路的独裁者,回望着烈火中即将倾覆的高楼时的那种决然;是潜藏在黑暗中,悄然舔舐着满身伤痕的孤狼眼中所独有的那种狠厉。

那一日,樊稠留在长安的家眷,以及那三位还以为真能请来西凉的义士进京勤王,扭转乾坤的老臣和他们的家眷,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府中。没有伤口,死状惊骇,无一幸免。于是朝野震荡,明明正值阳春时节,长安城中却好似覆上了一层冰霜,将人们的口舌都冻得僵硬,再不见了半点不和谐的音符。

于是,他一纸诏书,便要调蓝田大营的人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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