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夜惊雷（1 / 2）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唇，那殷红的花瓣让他喉结轻动。

以前没什么感触，自从上次见到她可怜兮兮跪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滑细腻，他的心里就像揣了一簇火。

他一向只愿成为堪当大任的君王，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可年纪大了总会心猿意马。更何况宫里皆是貌美女子，若不是母亲的教诲，他又何必孑然一身？

有时候放纵自己倒也不错。

屋外的雨点又撞击着窗棂，也撞断了他最后的理智，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儿还是垂着眸，他伸手拔开她鬓间的乱发。

他望着那双闪着水光的眸子，嘴唇开始颤动。

阖上眼，他俯身，可在这一刻，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微冷的空气中炸响：“她是低贱的宫女却勾引皇帝诞下皇子，当然该死！她就是红颜祸水，生下的儿子也不配登大雅之堂！”

楚承安…别人都能身居高位，只有他祈求平安，因为他的生母是身份微贱的宫女。名姓不知，只知本姓方。

方姑娘是小门小户出身，本已有心上人却入宫为婢女，那郎君答应等她，怎奈一日皇帝酒后兽性大发强迫这可怜的姑娘，害她有了身孕。

可酒醒过后皇帝为自己清誉自称方姑娘蓄意勾引，将她囚于冷宫，待生出五皇子后便直接赐死。这段故事开始时只敢在民间流传，后来皇帝年纪大了老是梦见方姑娘冤魂索命，这才勉强赐了她才人位分还她清白。

楚承安就是这冤案中诞生的孽种，他小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养在萧妃萧秋河膝下。母亲是位温柔善良极有才华的女子，出生将门世家，和苏萍母亲同出一脉。

娘将他视如己出，当真是当做宝贝捧在手心。他以前身体不好，娘就想尽办法为他寻名医，哪怕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他用的起名贵药材。

后来他长大了，原本没有资格进骠骑营，还是娘第一次放下尊严苦苦哀求才换来的机会。这些他曾是不知道的，娘从不会说为他做了多少，她只是倾尽所有爱这个可怜的孩子。

初到骠骑营，所受的劳累常人难以想象，就算太子都要独自承受，但身子纤弱的娘竟为了他请求在较场习马术，以此常为他带些喜欢的吃食。

娘是个坚强的女子，哪怕遇到老皇帝那样无耻之徒，楚承安都没见她流过一滴泪。可她会因为楚承安喝药时苦的皱了皱眉头哭上很久，她比这受苦的大小伙子还难受。

他犯了错，是她跪在三军之前替他求情；他被其他皇子追杀，是她忙着周旋；他因为奸人挑拨以为生身母亲为她所害，她引颈受戮，请他动手；他知道真相想要为母家报仇，自己篡位登基，是她赶在他之前弑君，担下骂名。

他的人生从未将她放在重要的地方，可她的人生全是他，她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

他羽翼丰满想要回报她，她却为他不至于背上弑父君的罪责自请断发为尼，枯守风鸣寺。

他为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成为和父亲不一样的明君，治理好楚国，让天下百姓不致流离失所。

“安安，娘的宝贝，你都这么大了…”

在分别前，她抚着他的发，就像摇晃那个出生的婴孩，可是一转眼，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成为君王。

他知道她最恨这明黄色的龙袍，却终究变成了她最恨的人，这是他此生最遗憾的事。

可她温柔的在他的手上画了个圈，月牙般弯弯的眼眸只有慈爱的光芒：“安安，你要开开心心的，娘从来没有怨过你，没有…你是娘唯一的牵挂…”

他记得她很喜欢女孩子，也一直想养小公主，直到长大了还总是装成女孩和她撒娇。他明白她这一生最大的恨就是困于宫闱，困在丑陋老男人的欲望下像是宠物，他愿意倾尽所有实现她的梦想：让天下变得更加公正，让更多女孩子获得自由。

公正…自由…不被困于宫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凭什么？我好难过啊！他让我和阿媛同时伺候，用他千人尝的臭嘴…为什么！”

他悄悄躲在娘的床下，听到她的哭声，心如刀割。那时他毫不犹豫的爬到她身旁，为她擦去眼泪：“终有一日，儿子要杀了他，杀了这世间所有压迫别人的贱人！”

可当他成了旧日父亲的模样，成了被千万人使用的繁衍子嗣的工具，他还何谈最初的愿望！

他觉得心里很难受，难受到无法呼吸，他直接将怀中的女子推开，恶狠狠的大喊：“滚！快滚出朕的寝宫！”

他将她推出门，砰的一身将厚重的门带上，靠着墙壁像个孩子一样抱住膝盖无声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