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色照人（2 / 2）

她憋了半天，总算是撒了娇，但撒的很不自然。

听到她用这样正经的语气说出如此内容，楚承安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起了很多老学究，还有那标准的白眼，这其中最精华的当然是苏兴。

苏兴的声音和她很像，长得也一模一样，反正是他喜欢的模样，清秀、温柔、带着几分书卷气，就和他们的人一样喜欢读书、清清淡淡，是和他正好相反的人。

不过这好像有点吓人，他一开始最喜欢的人是苏兴，总觉得他是君子，可很可悲，他是伪君子。

这倒是说的通，眼前的苏姑娘，也是个伪君子。

初见的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对感情还有些隐约期待，只是受到母亲教诲要做个认真的人，寻一女子偕老。可惜身在帝王家，别人一寻就是一院子，他没得选择。

好在他还可以退而求其次一个人走江湖，便随手选了三个名声不好的。过了一段日子他去见先生苏太傅，听说人家有个女儿，正仰慕苏先生高义又听说她女儿是个不想嫁人的奇人，便干脆也挑回家，左右只是交个朋友。

可惜第一次见面她白衣飘飘在风中翩飞成了明月，他从此很难忘怀。

从小习武的人总有个做英雄的梦想，也喜欢保护看上去柔弱的人，而苏萍正是这种姑娘。

她一身白衣胜雪，步子小小的像是迈不开，像风飘过，轻柔如烟云无法握在手心。

那柔顺的青丝就像她温柔的侧脸，绝不是美人却有说不出的风骨，一看就应该读了很多书。

更何况那双眼眸波光流转，就像最璀璨的星辰，一看就是那种简简单单、与世无争的姑娘，和任何名利场都格格不入。

他原本只是欣赏，这样的人太柔弱了，不能仔细琢磨，握的紧了就会碎掉，就像好看的花瓶放久了会有裂纹。

可他实在喜欢这个瓷娃娃，她看着太柔弱了，挂在腰上肯定乍眼。像他这样粗俗的人总是喜欢文绉绉的东西，看着着实顺眼。

见了大大咧咧的姑娘他就如鱼得水，随意开几句玩笑也没太大关系，可瓷娃娃不是，只是单单看上两眼人就往后躲，为了掩饰慌张还会抿着嘴笑，那笑容清清淡淡，一点也没有开朗和张扬，只是藏在垂下的眼眸里。

他开始想和她说一句话都困难，瓷娃娃怕生，除了喜欢跟在阿年身后屁颠颠的跑，见到谁都不好意思，更何况像他这样的男子。

他说上几句玩笑，就把人家吓得流下两行珠泪，别人问缘由，瓷娃娃只说好姑娘不该和男人多说话，哪怕是夫君。

他对于这些规矩一窍不通，但从小也知道守女德的是好女人，只喜欢忠贞的姑娘，这府里正经人少，就算后来来了好些温柔沉默的，也不似她守礼。

别看他不通文墨，想法倒是受了文人的影响，讨厌女子大笑大闹的做派，只喜欢贤良淑德的、喜欢针线活讨厌热闹的、纤弱苗条可以被一阵风吹走的，他就爱看她，正大光明的看，躲在角落里看。

她性情温柔，待所有人都好，见他主动打趣，也不好不理，只能红着脸答应，他就越发过分，老和她玩笑，可她还是规规矩矩的，懦弱又谨慎。

就算他再闹，她还是喜欢独自一人躲在角落看书，说的话都很文雅，就像她的笑容总是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那对笑窝永远是相同的位置，就像咧起的嘴角，弧度不会太大，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得意忘形，她依旧笑的那样清淡，不像真正的人，倒像提线木偶。

可不知为何，即便她都被归到贤妻良母的队伍里，他还是觉得她是个自由自在的人，和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她总是敢于说出内心的想法，而且说出来的话都会让人信服，他也很佩服。可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她傻笑。

后来云儿教了他不少书，他私下也练了练文采，总算可以和她坐在桌前说上几句。她讲的话就像诗，和苏先生一样有文采，他只是听着就好像喝了一坛美酒，嘴都合不拢。

两个人渐渐相熟，她应该觉得他也有几分意思，有时会问问疆场上的事，心里好像存着几分热血。他更觉得她又有坚毅果断的一面，实在让人欢喜。

开始时她只是个不怎么漂亮的瓷娃娃，后来长开了，添了几分丰腴，也会穿上束着腰身的长裙。

一日他去找她，见她独自一个立在花树下，风吹起裙摆，更显出纤细的腰肢、丰盈的腿，他不由看痴了。

他正是喜欢浮想联翩的年纪，看到她脸腾的一下全红了，竟不敢看他，可她的眼神还是那般清澈，就像照妖镜照出他肮脏的心。

望着那微微扬起的唇，他的心里就像安了一只小兔子，各处蹦蹦跳跳，直到夜间还搅得他无法安眠。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敢多想，只能浑浑噩噩的往下过。直到他明白了她的心意，她竟是喜欢他的。

“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殿下，我有错吗？”

她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尖锐刺耳，神情也第一次那样恼怒。

心又开始跳了，跳的那么快，心中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一直担忧的是尘埃落定，他只想仰天大笑。可下一刻却又有些迷茫，他觉得她更奇怪了，根本看不透。不过她总是这样，一瞬间就像变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