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 章 绿娇红嫩绾君心(2) 20(1 / 2)

第二天清晨,胡蝶走出客房,门把手挂着一封信。

“胡蝶,我有事需速回香港,展览的事我很抱歉,有机会另约,如果你愿意来香港度假,车马费我全包。”

信末附一串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

胡蝶失望地叹口气,将信叠好,揣回珍珠手包,独自踏上前往摄影展的旅程。

周国泽的出现像一个短暂的梦,梦幻泡影,胡蝶虽不愿从梦中苏醒却不得不醒悟,她并没有飞往香港度假,也从未拨通信中所留的电话号,毕竟通讯费太贵,旅费不便宜,一应手续又太麻烦……何况,好梦易醒,她又何必再次经历大梦空空的怅惘呢。

半年匆匆,胡蝶收到姐姐从遥远的故乡寄来的一封粉色请柬,信上说阿兰与复生的婚期定在春季,她收拾行装,匆匆踏上归途。

昆曲戏院里静悄悄的,一株垂丝海棠开得极好,胡蝶穿过纷乱的海棠花影,隔窗看见胡兰正在排练《牡丹亭》,唱词悠悠,身段袅袅,莲步款款,胡蝶仿佛看见杜丽娘游园惊梦,不见梦中书生,饱受相思之苦。

休息的间隙,胡蝶递给阿兰一瓶水,姊妹二人席地坐在舞台边缘,胡蝶掏出怀里的手绢,细心地擦拭姐姐额头淌的汗。

胡兰捉住她的手心,看着她的眼睛问:“阿蝶,叫你当我的伴娘好不好?”

“姐,你真要同萧复生结婚?”胡蝶反握住姐姐的手,捧在胸口,“因为他扮演的是柳梦梅吗?姐,你喜欢杜丽娘,连同她的梦中人一起喜欢,可萧复生仅仅是萧复生。”

“我明白,复生是复生,他不是戏中人,我也不是。”

“姐,你了解萧复生吗?你认识他才多久,你们不过是为了排练一出戏才有机会走到一起。”胡蝶伏在她膝上,感受来自姐姐的爱抚与香气,“嗳,我在瞎操心什么,姐姐一向是活得最清醒的,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分不清戏里戏外?” 阿兰抚摸她的头发,温柔慈爱地同她交谈,“阿蝶,你会明白的,有些人认识半辈子不过是认识,有些人见一面却胜似一生,一生有多少个四季,我想与他慢慢游赏。”

“你与萧复生是一见钟情?”

胡蝶还不能熟练地称他姐夫,毕竟暗地里,她无数次练习过“姐夫”称呼的是另外一个她熟悉的男人。

“说一见钟情俗了,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一见如故吧,那比钟情的滋味美妙百倍。”

胡蝶瞧见姐姐两腮微微泛起红晕,不甘心地问她:“姐姐,那他呢,他怎么办?你知道,他有多……爱你!”

胡兰明亮的眼眸瞬间布满哀愁,想起那个男人,她总是有亏欠的。

“人生百事,情字最磨人!这一情字,无关乎时间,经历,恩情,它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胡兰似是说给妹妹听,又似是喃喃自语,“没有复生,良辰美景可与何人诉。”

“阿蝶。”

“姐姐。”

“你也可以自私一点,遵从你的内心,爱你所爱。”

窗外,月色朦胧,月光很淡,胡蝶竟是辗转难眠,便披一件外衣走出院外,走入微凉的天井,她想起许多童年旧事,想起姐姐同自己逃学去看舞台剧《天仙和五个小矮人》,结果自己半途贪睡,害得姐姐背自己回家,自己倒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姐姐却替自己在小花厅受罚抄书,整夜未能入睡。姐姐明日即将嫁作他人妇,她遇见心怡的良人,该是一件欢喜的事,她作为妹妹,竟夜半难眠,踱步到院中追忆似水年华。

胡蝶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朝厨房走去。

灶台上放置着一袋面粉,她拿剪刀裁开,又取出一个大碗,一个小碗,用小碗舀了面粉在大碗里,直至雪白的面粉装满大碗,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犯难地咬住唇,尴尬地与面粉对峙。

面粉不能教会她灵感,屋外的来客也许可以。

胡蝶一面答应敲门声,一面跑过去将门闩落下。屋外,冷风习习,刺骨三分,吹得周国泽大衣鼓动,衣袂飘飘,他像一个爬涉千里才寻回家门的浪客。

“进来吧。”胡蝶的心没来由发苦,苦涩中又酿出不忿,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我…我…”周国泽犹犹豫豫,摸着后脑勺,傻瓜似的杵在门外。

“你会蒸馒头吗?”

“啊?”

“白面馒头?会不会咯?”

“会,当然会。”

周国泽在心里暗暗长吁短叹,沉默地跟着主人转过抄手游廊去往厨房。

周阿四看着灶台摆放的大碗小碗:“不会饧面?”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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